謝長明一怔。
自苦?
謝長明活了三世,聽過許多人對他的評價,好的壞的,臨死前求饒的溢美之詞,有事相求的稱許,追捕他的的怨咒之語,死於他刀下的憤恨之言。那些都太多了,似乎什麼都有,多到他很難記起其中具體的某一句。
即使如此,他也很確定,沒有人說他自苦。
這樣不切實際的評價,謝長明不會承認。
何況小長明鳥像是氣急敗壞時說的話。
謝長明不與他計較。
他放縱了小長明鳥的壞脾氣,鬆開了手。
可盛流玉不要道歉,不要說那句話是失言,他強硬地將謝長明裹了進來,不和這個人說話。
實際上並不是什麼傷人的言語,隻是有失分寸,不該說出口的話。
氣氛是難言的沉默。
風雪交加,這裡卻很安靜。
兩人同裹著一件狐裘,卻沒有離得很近。
過了很久,盛流玉忽然道:“這個法陣是天道布下的嗎?對我,好像也不是完全壓製。”
神鳥似乎總是被天道偏愛著的。
謝長明偏頭看著他,還未來得及說話,一雙溫暖的手隔著狐裘握住了他的。
靈力燃燒起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風雪似乎都不再寒冷。
盛流玉已經忘記了方才的不快,有點得意道:“是不是?”
謝長明長久的沉默著。
盛流玉的手抓得愈發緊了,似乎謝長明再怎麼拒絕也不會鬆開。
謝長明忽然笑了笑,聲音很輕:“你說的似乎有點對。”
盛流玉“唔”了一聲,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謝長明想的是,他可能是會無意識的自苦。
天很冷,他不會添衣服,因為他知道這點冷不會傷害到自己,所以沒必要去買一件。可添衣服也不是什麼很麻煩的事。
在前兩世做了許多事,最多的不過是為了活下去。
買仙島,尋福地,也是為了養鳥。明明謝小七不吃仙果鬆子也不會活不下去。
可謝長明還是會去做。
他不會為自己做很多事。
很久之前,在被丟在那座山上之前,他就很明白在那麼多孩子裡,自己是不討人喜歡,不值得被善待的那一個。
到了現在,也不是沒有人會友善地對待謝長明。
他們會在進謝長明冰冷的房間時問他冷不冷,要不要支援一個火爐給他。
一個肯定的答案就接受彆人的援助,但添一樁人情也是沒必要的。
所以謝長明永遠拒絕。
得到拒絕的答複後,沒有人會再勉強他。因為修仙之人講究的克己、斷欲,連相處也要有分寸。
隻有小長明鳥會不分緣由,不顧拒絕,直接隔著狐裘,用稀薄的靈力溫暖他的手。
就像很久以前,它會為黑夜中的謝長明燃起一盞昏暗的燈。
此時此刻,世間的一切探究目光,一切閒言碎語,都被隔絕在外,這裡隻有他們兩人。
謝長明很難得說真心話:“不是故意,隻是沒有必要。”
盛流玉聽明白了,他沒有再說出那兩個字,像是一隻脾氣很好,很會寬容人的小鳥:“嗯,以後我看著你。”
很久很久,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