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球聽了這個名字,很是鬼哭狼嚎了一陣,但已經定了下來,自然不可能再改變了。
嚎累了,就縮回盛流玉懷裡,安安靜靜地躺平了。
隔著流動的雲霞,盛流玉低頭朝下看去。
山川河流,都成了大地上渺小的、近乎虛無的點綴,仿佛稍微用力,就可以撥動這些的棋子。
行至深淵上方,遠遠看去,是一道橫亙於地麵的巨大裂痕,很深,黑沉沉的,一眼望不到底,像是什麼可怕的傷口。
盛流玉似乎對深淵很感興趣,一直盯著看,目不轉睛。
謝長明拽了一下盛流玉的袖子,他回過頭,有點疑惑地問:“怎麼了?”
謝長明不想他關注深淵,便道:“你昨夜扣住我手腕的時候,劃了一道紅痕。”
盛流玉道:“不可能……那你給我看看。”
謝長明聞言眼都不眨一下,說得滴水不漏:“我也是修仙之人,那樣的小傷,經過一夜,早已痊愈,怎麼會還留下痕跡?”
胖球喵了一聲。
盛流玉偏過頭,沒有說話,似乎還是疑心謝長明是騙他,卻又找不到證據。
謝長明輕輕笑著,用一句話打發了他:“原諒你是無意間傷害到我了。但是不是該剪指甲了嗎?”
又道:“我幫你剪。”
於是,小長明鳥心甘情願地被哄騙地團團轉,乖乖地伸出了手。
盛流玉將手腕搭在桌子上,謝長明握住他每根手指的第二段指節,用很輕的、絕不會傷害到一隻鳥的力道。
在這之前,盛流玉並沒有剪過指甲,也沒有指甲很長的時候。
他是一隻鳥,鳥是不需要剪指甲的。
孤身一人待在無人打擾的地方時,盛流玉大多時候會用原形,指甲會被一點點磨掉。
可是這次回到書院後,他就沒再這麼做過。
因為鳥是無法說話,盛流玉不想要那樣。
才開始剪的時候,盛流玉很有些擔心,看的驚心動魄。
看了一會後,又閉上了眼,不再看了。
盛流玉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此時此刻,很像是那些在他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的日子,他會推開窗,變回一隻小鳥,飛到那棵高大的不死木上,樹葉婆娑,微風習習。
他覺得時間很漫長。
而現在,他的手搭在謝長明的手上,就像抓住了不死木的樹乾,莫名的安心。
剪完後,謝長明將那些剪下來的指甲用錦囊裝好,輕聲說:“給你,要收好。”
在修仙界,有許多利用人的毛發、血液或者身體的某一細微部分為媒介的法術,絕大多數都是傷人追蹤之用。
而盛流玉是神鳥,血脈更強,更該注意這些。
盛流玉如夢初醒,睜開了眼,他的眼中有一層薄薄的霧氣,似乎將醒未醒,有柔軟的可愛。
至少謝長明是這麼覺得的。
盛流玉不知在想些什麼,像是被人打擾了美夢,抱怨道:“好麻煩,你收著吧。”
又撒嬌。
謝長明不動聲色地想,現在又不是小鳥模樣了,怎麼還是這麼喜歡撒嬌?
小舟伴著流雲,被風推動,向著既定的方向前進。
第二日傍晚,小舟行至滄江儘頭,緩緩下落。
大江大湖的儘頭,便是無邊無際的海。這片海的顏色卻是透著灰暗的藍,連閃爍的光點都無,沒有絲毫波瀾,宛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