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那惜小眉彎》全本免費閱讀
燕棲秀眉一挑，明亮的杏眸顧盼神飛，“陸大人好生沒規矩，見了本宮，連個禮都不行，虧陸大人還自詡帝師，君臣上下之彆，難道就忘了？”
陸閎識默了半晌，緩緩俯低身子，向她揖手道，“臣一時失態，忘了禮數，還清貴妃不要計較。”
她款款地向他走來，宮裙的後擺拖在鋪著水痕白石的地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燕棲笑吟吟地在他身邊坐下，“不過是本宮的玩笑話，陸大人既是陛下的恩師，陛下尚且器重大人，哪裡輪得到本宮來尋陸大人的錯處呢？”
燕棲身著一襲桃紅宮裝，淺淺綰了一個望仙髻，頭上綴著珠翠，那鳳凰形製的金釵貴氣逼人，底下墜著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在耳後搖曳。
她端著貴妃的架勢，一口一個本宮，高高在上。
陸閎識眸光一黯，喉結動了動。
“貴妃深夜來此，怕是不合規矩”，陸閎識朝一旁挪了挪，“娘娘是陛下的妃子，私自麵見外臣，已是違背宮規。若是傳出去，於娘娘的名聲不利。”
燕棲卻靠他靠得更近：“陸大人躲什麼？”她朱唇親啟，笑容嫵媚，伸手去撫他的臉：“本宮又不會吃了大人。”
陸閎識臉色陰沉，咬牙道：“娘娘自重！”
燕棲聞言，臉上浮起一片哀戚之色，眼中水汽氤氳，好生可憐。
“陸大人就這麼不喜本宮”，她豔紅的唇微微撅起，嗔道，“看也不肯看本宮一眼。”
陸閎識強自定神，將頭偏到一邊。
他不敢多看，他怕自己看久了，就會心軟，就會被她蠱惑。
燕棲語氣哀憐：“那日是本宮說錯話了，一時口不擇言，惹大人生氣了。”
陸閎識的眼神飄忽起來，怔怔地望向房內的一穗燈花。
那日，他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心中焦急萬分，一心想著怎麼和她解釋。
結果，燕棲卻笑得一臉無辜，問他怎麼還沒死。
她是李玄暉的妻子，也是大鄴的貴妃。
“本宮是貴妃，是皇帝的人。既然陛下是你的主子，那麼本宮也是你的主子。你見了本宮，該行什麼禮？”
她擺出上位者的架勢，要他跪她。
陸閎識以為，兩人此生的緣分，應該到那夜就止了。
結果現下，她又大半夜跑到自己房裡來，俯首低眉，做出一副可憐之色，語氣悵惘地來同他說這些話。
陸閎識十指緊緊地纂著，指甲嵌進掌心裡，掐出一片血印。
她的神情婉轉，似嗔似怨，似哀似憐。
“我是來給陸大人賠罪的。”
燕棲輕輕歎了一聲，起身為他倒了一杯茶，抿唇道，“老爺，你教我，倒茶要倒一半，不要斟滿，燕棲記住了。”
陸閎識的眼神微微一動。
燕棲雙手將茶盞舉到他麵前：“今日我便再為老爺奉一次茶，感謝老爺多年的教誨。”
陸閎識遲疑了片刻，接過她手中的茶盞，放到唇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那時在黎州，燕棲還是那個跟在他身邊，唯唯諾諾的小丫鬟，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為他做飯，為他煮茶，在陸府門口守著他回家，少女的眼神清澈羞澀，笨拙而又認真。
如今，那個害羞自卑的小丫頭長大了，成了振翅高飛的鳳凰，棲於巍巍皇城之中。
而他還在原地。
陸閎識覺得這一杯茶，比往日都要苦。
他將盞中的茶一飲而儘，有幾滴茶水沿著他的脖子，滴進了衣領裡。
“沒有彆的事，娘娘還請回宮吧。”陸閎識放下茶盞道。
燕棲笑：“陸大人不送送本宮嗎？”
陸閎識默了默，緩緩起身。
他卻覺得腿有千斤重，怎麼站也站不穩，踉蹌了幾步，竟然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燕棲伸手去拉他：“陸大人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摔了？”
陸閎識一把推開她的手，額上直冒冷汗，有什麼東西在他腦中炸裂開。
他的身體仿佛著了火，全身的血液湧向一處，燙得驚人。
燕棲還是笑吟吟地望著他。
陸閎識費力地抬起頭，眼中迷迷蒙蒙。
那杯茶！
“徐燕棲！”他從齒縫間擠出三個字，“你在那茶中做什麼手腳了？”
燕棲下巴一抬，狡黠道：“你猜呀。”
既是來賠罪的，自然要讓他看到她的誠意。
先前蕊安吩咐她看的那些小冊子，裡麵的招數，她還一次也沒有用過呢。
燕棲趁剛才倒茶的功夫，將藏在指甲中的藥粉抖進了茶中。
她將陸閎識扶到床上，陸閎識渾身無力，腳步虛浮，隻能任由她攙著。
燕棲伸出白嫩的小手，撫上陸閎識的臉，她的手冰冰涼涼，皓腕如凝脂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