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裡黑乎乎啥也看不見,黎長軍憂心忡忡地:“是安排你坐辦公樓的不?”
他就隻知道這個。
黎霧眺望那片無際曠野,還有她來時的泥濘石子路:“嗯,而且周圍什麼都有呢,超市啊,酒店啊,醫院啊,我昨天還跟室友看電影去了。”
“辦公環境咋樣呀。”
“也不錯,24小時熱水,網速特彆快。”
“……我怎麼什麼也看不到啊,玉芬,你來看看?”
“是你那手機太舊,鏡頭花了,”黎霧懶洋洋說,“我兼職攢了點錢,下月給你換一個。”
賈玉芬聽到接話:“……哎喲,我給你爸買就成,不差你!都要參加工作了,逛街給自己多買點兒漂亮衣服,捯飭捯飭!畢業了要是能領個男朋友回來給我們見見最好!”
“我買了呀,不少呢,媽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同學還跟我說,有男生私底下偷偷議論我……”
黎霧正說著,目光就忽地一滯。
很少見“月光如水”的具象化。
她的手機型號也舊了,霧色洇洇蒸騰。
不甚明朗的燈火仿佛低低地搖晃著,隻明晃晃在她眼底的那處天地。一切虛若幻象。
步入她鏡頭的男人,身姿線條筆直頎長,儼然是成熟的輪廓了。
人卻還是平日那麼一副疏懶模樣,正正經經白襯衫,袖扣半解,挽在他一截結實的小臂上,領口散漫,自有章法。
短短頃刻間,竟出落成了一種放任又禁忌的滋味。
他轉學到她隔壁班那天,她打開過崇禮中學的論壇,有人說他的身高足有189cm。
應該比這還要更高點。
黎霧撐起下巴,收了手機,默默用視線丈量了起來。
一片荒無人煙地,突然停了輛光澤矍鑠的豪車,樓上有女孩子認出了他,開始大膽喊起了他名字:
“薄嶼!”
“——薄嶼!!”
“我靠,真的是薄嶼啊!??”
有人為他關車門,有人為他拿行李,他乾淨修長的指尖兒兀自燃著半抹潦草的紅。
煙氣從他唇邊溢散開來的模樣,仿佛都透出了骨子裡的養尊處優。
“薄嶼!”
“——我想和你接吻!”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
在這僻靜郊區無聊了這麼久,這下滿棟樓幾乎都聚到窗口看起了熱鬨,喧嘩如狂歡。
但也不知,他那一刻是感到厭煩還是享受,忽然,就循著朝上看了過來。
黎霧至今都不明白,她當時怎麼就沒想起躲。
呼吸慢半拍,覺出自己正盯著他發呆,他那雙極黑、極沉,看過一眼幾乎就忘不掉的眸子。
端端正正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在二樓而已。
……喊他的,明明在樓上。
彆人都在喊薄嶼。
薄嶼本人卻是半睬著眼,看著她,慢慢抽煙,徐徐吐霧,不吭不響。
鋪天蓋地動靜之中,仿佛隻有她和他二人。
眼見他腳步一轉,就要朝她的方向上來,黎霧趕緊回過神,抱起晾好的衣服拔腿上樓。
……
他們現在可不止是在接吻了。
雨點打在窗戶上,撲簌簌地響。
黎霧忍不住笑吟吟起來,被她在他眼底的倒影迷濛得眩暈。
扭頭想躲他的吻,靠住了他的肩,又瞧見玻璃中他們肌膚緊密地相擁與起伏。
那一通他們誰也沒吱聲的電話,沒通一會兒就被他給掛了,黎霧想起方才其間的那幾句說笑:“……所以,你今晚是打輸了?”
薄嶼悶悶笑一聲,呼吸落在她肩窩裡,“我挨揍了你這麼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