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輕輕的,卻如珠落玉盤,清悅動人。
“他說等我用膳,讓我彆誤了回去的時辰。”
******
一天前。
茶桌正中央的炭爐燒得正旺,爐上煮的水已鼎沸。
雲燁淨了淨手,執起水壺,洗杯、燙壺、養湯、衝茶,動作一氣嗬成,十分嫻熟流暢。
宋盈被茶香所引,不由自主地擱下了筆。
這幾日,她名義上雖是被拘禁著,但也隻是不踏出屋子,她原本就很少出門,現在每日翻書習字,也並不覺氣悶。
唯一的不同,是原本擱在雲燁書房裡的功夫,已全移到了她屋子裡。
她還是要每日替他分理書信,現在她也了解了他的脾性,大凡普通邀約她都會直接替他回絕,而有些身份地位卓絕的來函,或是涉及公務的,她就先擱在一邊。
最近他下了朝,總會過來坐一會兒,告訴她要如何回複。
這一日信箋不多,宋盈很快寫完了所有的複函,雲燁看上去也並不急著走,他吩咐婢女拿來茶具茶葉,自顧自烹茶煮水起來。
“嘗嘗。”
他推了推麵前剛衝泡好的那杯雀舌茶,示意宋盈過來。
她在他對麵坐下,捧起茶盞,輕啜了一口,香氣清嫩,湯色淨澈,入口回甘,茶自然是上等的,泡茶之人的手藝卻也了得。
“對了,等等再替我寫個條子,一會讓人送去留王府。”
雲燁半掀茶蓋,仿佛才想起似得,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就說明日留王的壽宴我去不了了,讓人把禮送到就成了。”
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宋盈輕輕抬眸,等著他的後半句話。
“明日三皇子會來宣旨提審你之事,我們都得候著。”他終於說到了重點,宋盈點了點頭,麵上並無漣漪。
“不害怕?”他揚眉,頗感興味地望向她。
“我應該怕嗎?”她反問道。
他笑起來。
“靜瀾特意選在刑部審你,我想他是希望你害怕的,他向來喜歡攻心,我猜他會選刑部最陰森的一間屋子問你話。”
她沒說話,隻是聽著,像個安靜的好學生。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故意頓了頓,引得她不由微微向前傾身。
“那你不妨氣氣他。”
“他和太子都在做同樣的事,他們都隻是為了向我施壓,要我站隊而已。”
“他們要我知道,他們可以輕易拿走我身邊的一切,如晉封,如你。”
“如你”二字他說得雲淡風輕,但她聽來心卻重重一跳,幾乎有些輕微的窒息。
靜瀾竟會認為在雲燁心裡她與加官進爵等重,竟會認為,她有足夠分量可以要挾到雲燁?
“我一日不做選擇,他們便一日不敢妄動,所以你儘管氣氣他,他明著帶走你,若動了你一根頭發,便是把我往太子那兒推,靜瀾不蠢,他不會動這個手。”
“但中立終究是暫時的。”
宋盈回過神來,她向來心思通透,心裡這麼想著,便說了出來。
“是,我會做抉擇,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雲燁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水,嘴角笑容神秘,“他們都自以為捏住了我的底牌,其實不然。”
“所以啊,明日我等著你用膳,彆誤了回來的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