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馬蹄飛奔,在他認為勝負毫無懸念那一刻。
一雙久久未見,卻又仿佛時時在眼前的眼眸,就那樣突然撞入了他眼中。
他絕沒有料到,會在如此場合中見到宋盈。
她就在他騎馬飛掠過一間間涼棚時,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就像她的失蹤一樣,毫無征兆。
須臾之間。
對方的一支長槍,已然刺中他的鎧甲。
胸腔分明傳來一陣鈍痛,而他可以看到的,卻仍是她那雙似有千言萬語,卻欲語還休的眼。
在一片嘩然聲中,雲燁向下倒去。
圍觀的眾人紛紛站了起來,一時之間,場麵竟是有些混亂。
宋盈隻覺心口一緊,腹中突然襲來絞痛,她冰涼的手指一下攥緊了披風。
陸錦之察覺到了她的不適,他瞥向她,嘴角輕斜。
見她似有些搖搖欲墜的模樣,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坐穩了。”他淡淡說道。
而那一頭,馬鞍空空如也,地上卻也不見有人。
周圍再次傳來驚呼之聲,原來雲燁並未摔下馬,他的雙腿仍緊勾著馬肚。
下一個瞬間,他已經抓住了韁繩,一個靈活的翻身,重新坐回了馬背上。
他看到她蒼白的臉,即使隔了那麼遠,他也能看出她的異樣,她似乎正忍受著什麼折磨,她的目光中滿是痛苦之色。
他也能看到陸錦之正握著她的手,他的臉上,卻堆滿了嘲弄的笑。
雲燁,你能如何?
他的目光幽深,不辨喜怒。
他隻是望定了她。
千萬人的廣場上,好像唯有她,才值得他的目光為之流連。
馬蹄聲再次由遠及近,對手的長槍似乎已到眼前。
這一次他人仍未動,但手卻持槍一擋,分毫不差地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下一個刹那,他反手刺出的迅猛一槍,同樣擊中了對手的胸膛。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目光根本沒有離開過她。
他那樣的目光像某種奇異的安撫,竟是稍稍減輕了她腹中那股痛楚。
宋盈終於緩過一口氣來,整個人猶如虛脫了一般向後靠去。
陸錦之十分及時地扶穩了她的腰。
看起來她就像靠在他懷中一般。
“我不舒服。”
她低語道,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他卻置若罔聞。
“這出戲可還好看?”
他一臉閒暇,似在問她,又似在自語,她抬眼看到他嘴角凝著的笑,隻覺背脊一陣陣發冷。
他並不在意她的死活,隻要能刺激到雲燁。
那邊廂,雲燁卻是終於收回了目光。
他一拽韁繩,策馬迎上了對手,這一次他的動作快且狠,不過是幾個回合,對手已被擊下了馬。
喝彩聲猶如漲潮的海水,鋪天蓋地地漫了出來。
對方那位少將滿臉通紅地爬了起來,向雲燁抱了一拳。
“多謝雲將軍指點。”
“承讓。”他回以一禮。
“哈哈哈。”
西陵國皇帝站在高台之上,笑聲洪亮。
“雲將軍果然好身手。”
他讚道,隨即拍了拍手,立刻有小太監捧著錦盒走下了城樓,那顯然是為勝者準備好的獎賞。
“西陵傳統,勝了比武之人,理應拿個彩頭。”
“雲將軍不妨打開看看,可還中意?”
雲燁躬身謝了賞。
一開錦盒,隻覺眼前一團金燦燦的珠光閃過,那光芒耀眼生花,幾乎晃痛雙眼。
那是一支絕美的玫瑰步搖。
西陵國花為玫瑰,又盛產寶石,因此步搖上的玫瑰均以一整顆紅寶石雕琢,舒展的枝葉由鎏金打造,手工精美絕倫。
“陛下,這太貴重了。”雲燁說。
“雲將軍就收下吧,”皇帝捋須笑道,“不過我西陵傳統中還有一句話,比武的彩頭應該送給妻子,我看將軍此行未帶女眷,看來這禮物,是要帶回大都去了。”
“那倒是不必。”
雲燁伸手接過,麵上微微一笑。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神色淡定地朝某一個方向走去。
直到走到宋盈所在的那間涼棚前,他才止步,彎下腰,將那個錦盒放在了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