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燁到來之前,蘇摩已命人去山下的農家買了些緊急的必需品回來。
比如新的床鋪被褥——那些血跡早已乾涸,是不可能抹掉的了。
為避免雲燁看見,他將新的被褥鋪在了床上,遮掉了那些觸目的血跡。
但這縈繞一室的血腥氣味,卻是無論如何遮掩不掉的了。
所以當雲燁一踏足這間屋子,他便頓住了腳步。
蘇摩默默地上前行了禮。
他始終垂著頭,但眼角的餘光,卻依然清楚地瞥見雲燁的臉色在一分一分逐漸變得蒼白。
他慢慢地走到宋盈的床榻邊,她緊閉著雙眼,躺在簇新的床單上,一身血衣被雪白的被褥所覆。
他的手,他向來穩如磐石的手,在卻碰觸到她床鋪的那一刹那,顫抖了一下。
血腥的氣味如此濃鬱。
他翻開了她身下的褥子,隻翻開了一點,就將蘇摩一番苦心付諸東流。
大夫在蘇摩的示意下小心地靠近了床邊。
他伸手替宋盈把了脈,眉頭很快就緊緊皺起,但情況危急,他不得不做出決斷。
“這位爺。”
大夫拱手道。
“還得勞煩您出去候著,再不把姑娘腹中死胎引出,隻怕她的性命也保不住。”
雲燁一直猶如一尊石像一般杵在床邊。
聽到大夫的話,他恍如做夢一般,過了好一會,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那麼乾澀,像從陌生人口中冒出來的。
“你說什麼?”
“哎,姑娘這胎該是有五個月了,孩子已經成型,這個……再要引產的確困難些……那個……也是沒法子,隻能死馬……哦不是,隻能儘力一試了。”
看到雲燁那可怕的臉色,那大夫不禁有些磕磕巴巴起來。
蘇摩趕緊上前一步,扶住那大夫的胳膊。
“您一定行的……”他在那大夫耳邊低聲囑咐道,“為了您自己,也必須得行啊。”
“是……是是。”
大夫醒悟了過來,慌忙點頭,他顧不得抹一把汗,就急著去做準備了。
她有孩子……
五個月的孩子……
他們……有過個孩子。
這個認知就仿佛一壺沸油,瞬間澆在他心頭。
那種滾燙的、鮮血淋漓的疼痛,幾乎有那麼一瞬,阻住了他的呼吸。
他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突然一個轉身,他一伸手就攥住了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陸錦之。
他攥緊了他的衣領。
“你早就知道?你知道……所以你把她送來這種地方?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了嗎!你告訴我你覺得痛快了嗎!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陸錦之沉默著,這一室的血腥氣味同樣震懾住了他。
他心思轉念間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但這個結果,卻絕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雲燁狠狠的一拳,直接揮到了他的臉上。
他摔倒地上,可是表情卻第一次沒有任何怨懟,他隻是平靜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