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員:“人?緣普通,畢竟她?所有課餘時間都用來打工和學習了,其實沒什麼時間跟同學相處,連學校社團活動也都是為了學分才?隨便報了兩個不需要花時間的。”
“大學班級裡同學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太熟,除了小組作業時需要打交道?外,平時大家跟她?接觸都不多。關係不好?不壞吧,畢竟都沒時間相處,連矛盾都不會有。”
“至於?舍友——她?的室友說她?每天早出晚歸的,周末和假期又不住校,平時很少見到她?。但人?很客氣,比如誰幫她?打了開?水,她?一定會幫人?打回來,有人?往她?桌上放了水果零食請她?吃,她?隔天也會買點小東西分給大家。平時她?把自己的鋪位收拾得?很乾淨,有空也會打掃宿舍衛生?什麼的。所以即使跟她?接觸不多,室友們對她?的印象也都不錯。”
輔導員說到這裡深深歎息:“明明是個不錯的孩子,怎麼會一時衝動犯這種?事兒……”
祝染問:“許鈺不是星城本地人?,她?周末和假期不住校的話,住在哪兒?”
輔導員想了想:“許鈺從大二起就一直在一個小超市打工,她?說超市的雜物間可以住人?,她?晚上住在那兒可以順便看店,老板會多給一份工錢。所以她?周末和假期都住在那邊,方便打工。”
說到這兒,輔導員又開?始歎氣:“她?住在校外估計也是因為沒有門禁,打工時間不受限製吧……早知道?她?會去水晶會所那種?地方打工,我說什麼也會攔著?她?。”
又問了些基本情況後,輔導員把他們帶去了許鈺住的宿舍。
嚴頌囑咐輔導員不要說出他們的身份,於?是輔導員在他的示意下,對許鈺的室友們介紹,說嚴頌他們是報社的記者,想針對許鈺的事情做個采訪。
有輔導員背書?,宿舍的姑娘們都很配合,態度積極地談起跟許鈺有關的事兒。
一一聽下來,舍友們提到的情況跟輔導員說的差不多,看得?出來她?們跟許鈺確實不熟悉,甚至不相信她?會去水晶會所打工,還很關心地問他們,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
舍友們看來對她?的印象也都還不錯,對她?的遭遇也覺得?惋惜。
祝染留意到一個細節:“你?們說她?最近在外麵留宿的時間變多了?”
“是啊。”一個姑娘補充道?:“之?前她?隻有周末和節假日才?不住在宿舍。我們升大四之?後,課少,學校留給大家實習的時間也很多,所以她?幾乎都在外麵忙著?打工,回學校住的時間很少。”
另一個姑娘指了指角落的床鋪:“你?看,她?的床位上的鋪蓋都是卷起來的,防落灰嘛。最近半年是真的沒怎麼見她?回來住。”
“這樣啊……”祝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們知道?她?打工的超市在哪兒嗎?”
一個舍友道?:“我知道?,就在學校北門附近,叫欣欣超市。”
莫晴:“許鈺除了打工和學校,還有什麼經常出入的地方嗎?”
姑娘們茫然搖頭:“不知道?啊。”
祝染走出宿舍,站在走廊裡四下眺望。
普通的學生?宿舍,看不出任何特彆。這幢宿舍樓坐落在一個小院子裡,跟其他的宿舍和教學樓都相隔較遠。
而這一整幢樓全是女性Omega居住,沒有任何男性成員,也就意味著?口罩男應該不是許鈺學校裡的人?,畢竟即使同校,他也不可能及時監視到她?。
於?是三人?沒有在這邊花費更多時間,直接留了舍友和輔導員的聯係方式,就離開?了學校,直奔北門的欣欣超市。
欣欣超市麵積不大,老板娘三十多歲,麵容看起來挺和氣的。
三人?照例使用那套報社記者的說辭,隻不過老板娘沒有大學生?那麼好?糊弄,狐疑的眼神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最後盯著?嚴頌看了好?幾眼,試探著?問:“你?們是那家報社的?”
莫晴朝老板娘笑笑:“星城日報。”
老板娘撇撇嘴:“不像!你?們有證件嗎?”
三人?頓了頓,麵麵相覷。
這個真沒有。
原本抱著?最好?不要打草驚蛇的原則,想低調行?事來著?。誰知這小超市老板娘還挺敏銳。
嚴頌朝她?出示了下證件,老板娘一臉恍然:“原來是赤炎的精英,難怪!我說呢,那家報社的記者長得?這麼精神!”
談起許鈺,老板娘也是一臉惋惜:“那是個好?孩子,警察同誌,你?們一定要從輕發?落啊。”
莫晴無奈:“定罪的事兒不歸我們管。”
祝染補充:“我們儘量。”
老板娘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
嚴頌道?:“如果您的證詞對我們破獲下一起案件有幫助的話,許鈺也算是提供重大線索,她?的刑責或許也可以適當減輕。”
老板娘眼睛亮了,十分積極地帶著?他們來到超市後門處的小房間。
這是個雜物間,裡麵堆放著?不少貨物。最內側有一張折疊床。
“許鈺從大二起就在我這兒打零工。晚上有時住在店裡看店,可以睡在這兒,我月底就多付她?一點錢。”老板娘捋捋頭發?:“她?也不容易,我平時也儘量多照顧照顧她?。”
三人?在巴掌大的雜物間裡細細轉了圈。
祝染走到床邊。
這張床還不到一米寬,上麵鋪著?薄薄的被褥。一側牆壁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拉著?看不清顏色的窗簾。
祝染抬手把窗簾拉開?,朝窗外望去。
窗外是超市後門,對麵是一排有些老舊的民房。
嚴頌照例詢問:“許鈺平時在店裡有相熟的人?嗎?”
117.茶館
老板娘想了想:“我這店小, 平時一般就是我?自己看著,我?老公主要負責進貨和理貨,不經常在店裡。小許周末和假期過來, 幫我?搭把手。平時也就和我接觸多一點吧。我兒子十歲, 有時放學了也會直接過來, 在店裡寫寫作業什麼的。”
莫晴問:“你老公今天有沒有過來?”
老板娘看了眼手機:“他去進貨了,估計快回?來了。”
嚴頌問:“那許鈺不住在店裡的時候,晚上誰負責看店?”
老板娘坦誠地搖了搖頭:“沒人看。我?這?小店沒多?少值錢的貨,這?附近治安也好, 晚上沒人看著也沒事。我?其實是看小許不容易,她們寢室十一點熄燈後,她要學習還得去通宵自習室。在我?這?兒雖然條件差了點, 至少晚上可以一直有燈, 學累了也能隨時睡覺,我?還能多?給她發?點錢。那孩子犟, 直接多?給錢她又不要。”
“何?況, 如果我?真需要有人晚上看店, 也不至於找她這?樣瘦瘦小小的Omega嘛。”
三人點點頭。
這?老板娘人真不錯。
欣欣超市是小店,人員極其簡單,一家三口這?種極其穩定?的社會關係,怎麼看也不可能跟製造違禁藥物搭上邊。
看來口罩男跟這?小超市沒有直接關係。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一個中年男人搬著箱子走了進來。
老板娘笑著介紹:“這?是我?老公。老韓, 這?三位是——”
她猶豫了下, 不知能不能把三位赤炎警官的身份告訴丈夫。
莫晴迅速接話:“我?們是搞文藝創作的,在附近采風, 找找素材。”
之前新聞記者的幌子一下子就被老板娘識破,莫晴靈機一動, 換了個說法。
男人顯然對?文藝采風毫無興趣,簡單點了個頭便搬著箱子往儲物室走,開始理貨。
老板娘半開玩笑地抱怨:“搬貨這?麼積極,又跟人約好了?”
老韓朝她討好地笑笑:“是啊,三缺一,就等我?了!”
老板娘白他一眼:“那也得把事情做完才準去!”
老韓搓搓手:“你放心?。我?哪次不是把事情做完才去的?”
見嚴頌幾人看著自己,老板娘無奈一笑:“我?這?老公,彆?的都好,就有一點——愛打麻將。他有幾個固定?的麻將搭子,每天下午約好了,一打就是幾個小時。不過呢,他也確實會把店裡的事情做完再?去,我?也就不怎麼管他了。”
祝染隨口問:“在哪兒打麻將?”
老板娘往雜物間窗外一指:“就那邊。那片兒民房小院子裡有個老式茶館,街坊們都愛聚在那兒,喝茶聊天什?麼的,也能打麻將。”
祝染又站在窗口往民房方向看了看,問:“我?們能跟去看看嗎?”
老板娘微怔,隨即笑道:“能啊,怎麼不能。我?們家也住在那片兒。”
待到老韓理完貨,老板娘跟他交代了一聲,他便很爽利地應下,帶著三人往茶館方向走。
邊走還邊介紹:“這?片兒老房子看著舊,但住著還是挺舒服的。街坊鄰居都是打小就認識的,沒事兒湊一起也熱鬨。”
莫晴好奇地四下打量:“星城這?種老街區現在很少見了吧?”
老韓:“可不是,老早就說要拆遷,一直也沒動靜。不過我?們無所謂了,就這?麼住著也挺好。”
說著一行人來到一個小院子門口。院門虛掩著,也沒有什?麼招牌,站在門口就能聽到裡麵熱熱鬨鬨的談話聲,顯然是個隻做附近熟人生意的地兒,人氣還不錯。
小院兩側各種著一棵枝葉繁茂的槐樹,樹下擺放一些桌椅,有人坐在桌前打撲克或下象棋,也有人純喝茶閒聊。
小茶館麵積不大,但顧客不少,大多?數是附近退休的街坊,也有像老韓這?樣工作清閒愛打牌的中年人。
老韓揚起下巴:“那頭坐著喝茶的就是這?兒的老板王大爺,東側兩間屋子都是麻將室,人多?的時候能擺五六桌呢,不管是喝茶、下棋還是打麻將,按人頭給個茶水費就行。如果想?要吃點心?或者吃飯,價錢另算。這?兒價格便宜,待著又挺舒服,所以附近的人閒著沒事兒都樂意過來。”
老韓是這?兒的熟客,一露麵,大家紛紛跟他打招呼。
很快注意到他身後的陌生麵孔,街坊們自然好奇。
“哎,老韓,你身後這?幾個年輕人看著真精神呐?是你朋友?”
“老韓,咱三缺一就等你了,你怎麼直接帶了三個人一起過來啊?哥兒幾個跟誰玩去?”
老板王大爺也樂嗬嗬地走過來:“小韓,帶朋友過來玩?”
老韓先?安撫自己的牌搭子:“沒,我?哪能放你們鴿子?他們就是過來坐坐。”隨即對?王大爺簡單介紹了下:“這?仨是我?朋友,閒著沒事兒來您這?兒坐坐。”
“是嗎?”王大爺這?兒大多?是上了年紀的或沒啥事兒做的街坊,嚴頌三人渾身透著精英範兒,跟這?小破茶館的畫風著實不搭。
老韓:“人搞藝術的,采風找素材呢。沒準兒回?頭來您這?兒拍個電影啥的。”
“那敢情好!”老王樂了:“我?說呢,您三位這?氣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諸位隨便看隨便拍,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
簡單寒暄幾句之後,老韓便朝他們擺擺手,跟自己的牌搭子們一起走進麻將室切磋技藝去了。
莫晴坐在王大爺身邊的椅子上,隨意地跟他閒聊。
嚴頌和祝染則狀似隨意地在小院子裡轉悠,不時拿著手機拍張照片,或是跟周圍人聊上幾句。
祝染走進麻將室,站在某一桌旁,狀似隨意地看人打麻將。
麻將桌上都是附近相熟的人,天天擱這?兒混時間,一邊打麻將一邊閒聊,倒是熱鬨。
祝染聽著他們從家長裡短聊到同學八卦,從菜市場風波聊到排骨漲價,覺得也挺有意思?,可惜有效信息實在是少。
在麻將室待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問老韓:“哎,老韓,最近怎麼沒見那個在你家店裡打零工的小姑娘了?”
老韓一邊摸牌一邊應著:“你說小許啊,她出事了。”
這?類八卦是左鄰右舍最感興趣的,聞言紛紛投來關注的視線,連隔壁桌的牌友也湊了過來。
老韓一臉惋惜:“好像是被個大老板欺負了,她就上門報複,把人整進醫院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哎呦。那可是大事兒啊。這?小姑娘,氣性挺大!”
“那可不!我?一看那姑娘就覺得不太好惹,見人都沒個笑臉。”
“嗐,那肯定?是被欺負狠了才打回?去啊,你不惹她,人好端端的也不會把你整進醫院啊!”
“哎,可惜了,她不是還是個學生嗎?這?下估計要被開除了吧?”
“開除算什?麼,估計要進局子蹲幾年。”
“那可不!”老韓搖搖頭:“我?媳婦還挺喜歡那丫頭的,她走了後我?們店裡沒人幫忙也挺糟心?。”
“我?親戚家有個姑娘不錯,正在讀大學,要不我?讓她去你那兒打零工去?”
……
話題慢慢跑偏,很快從小超市零時工又轉移到什?麼行業輕鬆又賺錢去了。
祝染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兒,往屋外走去。
樹下,嚴頌站在一個方桌前,正在看人鬥地主。
恰逢一場戰局結束,拿到地主牌的那位以一敵二,險勝農民二人組。
地主得意地笑笑:“哈哈哈,這?局好險。”
農民一號十分不爽地瞪向同伴:“都是你,這?把咱們其實是有勝算的,你到底懂不懂配合?”
農民二號聞言更?加不爽:“誰讓你那麼早就把大王打出去的,後手都不知道留嗎?”
農民一號:“跟你就沒法兒說。明明你隻要跟在我?身後就行了,非要往上頂。你頂我?乾嘛呢?”
農民二號:“看把你能的!還說我?不懂配合?我?怎麼不懂了?我?前天跟大成配合得不知道多?好!”
農民一號:“嗬嗬,你也知道那是大成啊,他那個腦子多?靈啊,你就算是個傻子他也能配合好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幾乎要吵起來,最後還是地主同誌積極主動地洗好了牌,重新開啟戰局,他們才安靜下來,專心?打牌。
嚴頌忽然問旁邊一個同在圍觀的大叔:“大成是誰?”
大叔圍觀吵架很是儘興,這?會兒樂嗬嗬地回?道:“趙大成嘛,隔壁街老趙的兒子,腦子可好使了,他打牌就沒怎麼輸過。”
“是嗎?”嚴頌來了興趣:“他今天沒來嗎?通常什?麼時候過來?”
大叔想?了想?:“不一定?,他也就隔三差五地過來轉轉吧,一般也是下午兩三點過來。”
“大成是做什?麼工作的?”
大叔有些茫然,問農民一號:“大成是乾什?麼的來著?”
農民一號笑道:“人家以前讀書挺厲害著呢,在外地工作了好多?年,連老趙去世都沒顧得上回?來。不過估計這?些年不那麼好混了吧,這?不,前兩年回?來了。現在在個啥醫院當零時工來著。”
這?下不光祝染,連跟王大爺嘮嗑的莫晴都看了過來,三雙眼睛跟探照燈似的,齊齊射向農民一號:“醫院?”
118.吃飯
農民一號一愣, 隨即笑道:“嗐,你們搞藝術的就是喜歡整事兒,難怪對大成這?號的感興趣。”
農民二號白他一眼:“啥叫整事兒?你懂不?懂, 人家那叫曲折, 電影講究的就是個曲折。”
地主嘖了聲:“啥曲折, 那是波折!”
農民一號大手一揮:“甭管什麼折,反正?趙大成就是受了點小挫折,這?不?,回家躺平了唄。”
農民二號忍不?住感慨:“早兩年回來多好, 不?然老趙也不?至於……”
眼?看著?話題又有些跑偏,嚴頌及時往回拉了一把:“趙大成在什麼醫院工作?”
農民一號認真想了想:“好像是個什麼整形美容醫院……”
地主幫忙補充:“叫多多美!多多美整形美容醫院!”
祝染三人對視一眼?,都有點無?語。
這?名兒, 一聽也不?像什麼正?經醫院。
這?種小型美容醫院的醫療設備也不?足以支持藥物研發。
嚴頌問?:“那他之前在哪個城市?具體什麼工作?”
幾人想了想:“好像是在禹州工作。”
“好像是做銷售還是什麼行業的吧?大成他也沒細說。”
祝染:“趙大成結婚沒?是獨居嗎?”
地主道:“是啊, 他一把年紀了還沒對象呢。他媽走得早,也沒啥走得近的親人。老趙不?在了之後可不?就剩他一個人了麼。”
嚴頌又跟街坊們打聽了一下附近其他獨居人士的情況之後, 三人離開茶館。
走出茶館, 三人簡單交換了下意見。
如果口罩男跟許鈺有某種聯係, 欣欣超市附近的街坊們確實有一定嫌疑。而通過?這?個茶館能將附近的狀況了解個大概,一通排摸下來,這?個趙大成算是周圍嫌疑度較高的一個。
可以深入調查下。
三人按街坊們指的位置來到趙大成家門口。
趙大成家也是那種舊式小院,麵積不?大,看著?隻有王大爺茶館那個院子的一半, 院牆和門扉看著?都挺舊了。
嚴頌敲了敲門。
卻?一直沒人過?來開門。
這?時一個鄰居路過?, 見到三人陌生的麵孔,好奇地打量他們:“你們找誰?”
莫晴朝他笑笑:“我們是趙大成的朋友, 找他有點事。”
“是嗎?”鄰居狐疑地看看三人,非常意外:“大成還有這?麼光鮮的朋友?”
莫晴:“他不?在家嗎?”
鄰居搖搖頭:“估計上班去了吧。我也不?清楚, 他有時也不?在這?兒住的。”
“喔。”莫晴點點頭:“請問?你有他的聯係方式嗎?”
鄰居詫異地張張嘴:“你們不?是他朋友嗎?沒他手機號?”
莫晴有點窘,剛要解釋兩句,就聽那鄰居一臉恍然地嘖了兩聲:“看來那小子還真是挺獨的哈,我還以為他是看不?上我們這?些鄰居,不?樂意告訴我們他的手機號呢,原來連朋友都不?知道啊,真逗。”
告彆了鄰居,三人在小院外站了一會兒,有些踟躕。
不?管趙大成是不?是真有問?題,但他的狀況乍一看確實是有點不?尋常的。
隻是到底公職人員,沒有搜查令拘捕令之前,也不?能擅闖民宅。
嚴頌聯係附近派出所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整理一份趙大成的詳細資料發給自己,三人便準備去趙大成工作的美容醫院看看。
半路上接到寧驍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年輕Beta聲音裡帶著?驚喜:“頭兒!找到了個疑似口罩男的人!”
這?可是個驚人的進展,嚴頌漆黑眸子瞬間亮了亮:“我們馬上回去!”
一路風馳電掣趕回赤炎,一隊大半隊員都已經回到辦公室,擠在寧驍電腦前。
見嚴頌回來,紛紛招呼他過?去看。
寧驍拖動視頻,重複播放一小段監控畫麵。
嚴頌定睛去瞧,監控畫麵顯示的時間是許鈺跟口罩男碰麵後不?久,地點是水晶會所隔壁的一條靜街。
之間一個身穿黑色衣褲,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正?在過?馬路。
他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走路的姿態十分悠閒,不?疾不?徐。
他走過?馬路後沿著?街邊走了一陣後,轉進一個小巷子。
“後麵呢?”
嚴頌問?。
寧驍有些無?奈:“小巷子沒有攝像頭,巷尾連著?的街區也有很多的監控死角。那之後就沒有再發現那人的蹤跡了。”
“哎!”圍觀同事們紛紛發出惋惜的哀歎,頗有種“就這?,就這?”的嫌棄之感。
寧驍委屈巴巴:“能從茫茫人海中把這?人找著?已經夠不?錯了好嗎!”
嚴頌拍拍小寧的肩膀:“是!已經很不?錯了!趕緊做身份識彆!”
寧驍得到鼓勵,振作了些:“放心吧,已經開始做了。可惜這?人戴著?口罩,增加了對比難度,不?然早就把他揪出來了!”
聯盟的數據庫十分強大,目前雖然隻捕捉到這?個人的身形輪廓,沒有麵部特征,但即便是身影輪廓和走路姿態也是可以通過?係統對比來甄彆的。相關軟件會將其身形特征與近期現有的所有監控畫麵裡的人進行對比,找出跟他相似的所有人。
隻是這?數據量十分龐雜,一時半會出不?了結果。
不?過?信息這?邊有進展比什麼都強,那個傳說中的口罩男的真麵目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還是很讓人精神?振奮的。
嚴頌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半,已過?了下班時間:“今天不?早了,大家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繼續手頭的事兒!”
最近案情繁雜,祝染胃口也一般,兩人懶得多跑,就近去趙姐的店裡吃飯。
趙姐再度見到祝染已經多了許多熟稔,笑著?打趣:“小倆口現在可是蜜裡調油了!”
嚴頌一貫嚴肅板正?的麵孔浮現幾分赧然,祝染倒是不?介意彆人的玩笑話,但看嚴隊害羞還是很感興趣,笑吟吟地回話:“趙姐您就彆打趣我倆了,嚴隊不?好意思!”
“噗!”趙姐差點嗆到,笑得合不?攏嘴:“得了,咱們小嚴隊長現在也有人撐腰了!”
逗得嚴頌在旁邊一臉無?奈。
趙姐:“對了,小傅他們在裡麵包廂呢,你們是一起的?”
嚴頌擺擺手:“不?是。”
他倆就是來吃個便飯,沒想跟誰應酬。
兩人正?準備隨便找個桌子坐下,剛從洗手間出來路過?前台的老黃眼?尖地發現了他們:“誒,老嚴,祝顧問?,你倆也來了啊?彆坐外麵啊,來裡邊包廂坐。沒外人!”
嚴頌朝他一擺手,示意他自便。老黃哪裡肯放過?他,兩步竄過?來直接就是一招擒拿手。
嚴頌抬手格擋,方寸間倆人已經過?了兩三招,把旁邊結賬的客人嚇了一跳。
幸而倆人都很克製,動作幅度不?大,不?然路人要麼報警,要麼就得錄個小視頻發到網上去,標題估計還得是:“小飯店驚現武林高手”之類的。
嚴頌很無?奈:“老黃,你吃撐了嗎?要打去訓練場打,彆在人家趙姐地盤上鬨!”
老黃嘿嘿笑:“誰跟你鬨,你要是早早從了我,我哪舍得跟你動手!”
嚴頌很想翻個白眼?:“滾!”
老黃喊不?動嚴頌,就來找祝染:“祝顧問?,給個麵子唄?”
都是同事,碰上了一起吃個飯也無?妨,何況黃隊如此盛情。
祝染很好說話地同意了:“行啊!”
進了包廂才知道,為什麼嚴頌一開始不?樂意過?來。
一屋子熟麵孔,除了黃隊和傅錚,還有好幾個二隊、三隊的隊員,都活潑愛鬨騰的個性。
這?幾天二隊和三隊都比較閒,這?會兒下了班湊一起就頗有點放飛自我的意思。
見到嚴頌和祝染,一屋子人紛紛開始叫喚著?起哄。
“哎呦,嚴頭兒,您可是稀客啊!”
“怎麼著?,帶著?媳婦兒擱這?兒約會呢!都不?去個高雅點兒的地方嗎?虧得咱祝顧問?不?嫌你!”
“祝顧問?,您可真是積了大德了,把咱一隊這?頭號老光棍給解決了,回頭咱代?表赤炎一定給您送一麵錦旗!”
祝染:“……”
最後還是嚴頌用自己淩厲的眼?神?一通警告之後,大夥兒才收斂一點。
但收斂歸收斂,團體中針對小情侶的固定戲碼卻?仍然不?變。
“嚴頭兒,談戀愛不?請客,等於思想不?合格!”
嚴頌:“請!這?頓記我賬上!”
“那可不?行!這?兒檔次配不?上咱們祝顧問?,您得請個大的!”
嚴頌失笑:“行!等這?陣子忙完,隨你們挑地方!”
“口說無?憑,乾杯為定!”
“一杯不?行,得來三杯!”
一群人說著?給嚴頌杯子加滿,起哄著?讓他乾杯。
嚴頌盯著?杯子看了看,無?奈地仰頭一飲而儘,眾人這?才消停不?少。
趙姐店裡上菜很快,沒多久噴香菜肴擺了一桌子。
傅錚端起麵前的杯子在嚴頌杯沿上磕了一下:“咋樣?”
這?是在問?手上的案子。
嚴頌實話實說:“還行。”
老黃也聽了一耳朵,湊過?來插一句:“需要時吱一聲。”
赤炎三個分隊雖然各有任務,但平時也會互通有無?,需要幫忙的時候都不?會含糊。
嚴頌抬起杯子在他的杯沿上也磕了一下:“嗯。”
老黃不?滿地撇撇嘴:“彆光碰杯不?喝啊,來,給哥喝口大的!”
嚴頌無?奈,擰著?眉頭,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祝染麵前的杯子裡倒的是白開水,剛才他們起哄時也很有分寸地沒鬨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這?會兒看著?一桌子人拿著?酒杯碰來碰去,還頗有點勸酒的意味,不?由好奇。
赤炎紀律嚴明,即使是下班時間也嚴禁醉酒,所以兄弟們平時吃飯習慣性不?喝酒,最多來一瓶啤酒意思意思。
這?會兒他們是怎麼了?還喝上了?
祝染拿起嚴頌麵前的杯子聞了聞,立刻對自己好奇的行為十分後悔。
這?杯子裡裝著?的居然是折耳根檸檬水!
傅錚正?在幫眾人倒“酒”,留意到祝染的舉動,笑嘻嘻地朝她舉了舉手裡大紮飲料:“怎麼樣?祝顧問?也來點兒?”
祝染表示拒絕:“不?用了!”
傅錚笑得十分無?辜:“折耳根清火,檸檬水美白,都是好東西!”
老黃補充:“如果不?喜歡,我這?邊還有幾瓶白花蛇草水!”
祝染嘴角抽了抽:“我謝謝你們啊!”
赤炎這?群人都什麼毛病!彆人拚酒,他們拚奇葩飲料!
嚴頌聞言湊了過?來,長臂一展搭在祝染的椅背上,維護的姿態十分明顯:“要喝什麼找我,彆欺負她!”
119.易感期
這話一出口, 赤炎一幫單身糙漢們頓時大叫著起哄。
“謔,嚴頭兒,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平時逮不?到你, 今天你可是自投羅網的啊!”
“來來來, 給咱嚴隊滿上!”
“這杯一定要喝, 就當慶祝你脫單!”
於是?祝染十分無語地?看著一群人使壞地?給嚴頌倒了滿滿一大杯折耳根蜂蜜水,起哄著讓他喝。
嚴頌知?道?今天估計逃不?過,也沒推脫,直接端起杯子喝了。
一群人起哄聲頓時更大, 小小包廂的屋頂恨不?得要被掀翻,惹得趙姐特意過來看了好幾眼,讓他們彆太?鬨騰了。
祝染見嚴頌一大杯奇怪飲品灌下去, 估計這嘴裡味兒挺讓人難受的, 便隨手夾了點?菜放在?他餐盤裡。
“壓壓味兒!”
“唔。”嚴頌覺得自己的味覺已經快要失靈,趕緊順勢吃了幾口。
吃進?嘴裡才發現, 祝染給他夾的菜是?涼拌苦瓜。
得了, 這下嘴裡的味道?更怪了。
祝染眼看著嚴頌的眉頭越擰越緊, 關切地?看著他:“怎麼?”
嚴頌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往嘴裡又塞了兩塊苦瓜:“沒事!”
祝染這才注意到嚴頌盤子裡的苦瓜,頓時後?悔:“那個苦,你快彆吃了。吃點?兒彆的!”
嚴頌堅強地?擺擺手,一本正經道?:“無所謂!你給我夾的就不?苦!”
酷哥說情話, 怎麼說呢, 就很致命。
祝染耳根微紅地?給他加了塊紅燒排骨:“你吃這個吧!”
這一幕被弟兄們看到,又是?一通嗷嗷起哄。
“長見識了長見識了!原來冷麵?煞神談起戀愛來也怪暖的!”
“我隻是?來吃頓飯, 沒想到吃了一嘴狗糧!”
“那個那個,祝顧問, 你有?沒有?閨蜜好友同事表妹什麼的?介紹介紹唄!我也想要甜甜的戀愛啊啊啊!”
一頓飯吃下來,祝染對赤炎的團隊文化又多了層了解。原來一幫糙漢們在?桌上沒有?一滴酒的情況下也能造成喝大了的效果,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不?過——祝染看著熱熱鬨鬨的同事們,嘴角止不?住上揚——這群人赤誠、熱烈、不?拘小節,就也還挺可愛的。
明天還要上班,一群人也沒多耽擱,吃飽喝足就各自散了。
嚴頌帶著祝染前往停車場,準備送她回家。
停車場寂靜,跟之?前包廂裡的熱鬨形成鮮明對比,耳朵一時有?些不?適應。
嚴頌歎了口氣:“他們可太?能鬨了。”語氣嫌棄中帶著不?自覺的熟稔親近。
祝染輕輕搖頭:“還好。”
包廂裡暖氣足,從裡麵?出來之?後?,祝染白淨細致的臉頰紅紅的,嬌妍動人。嚴頌忍不?住抬手在?她發頂親昵地?揉了揉:“如果不?適應就告訴我。”
祝染抿唇輕笑:“大家都很有?意思。”
這倒是?實話,祝染不?會?勉強自己出席不?喜歡的社交場合,剛才桌上哪怕大多數都是?不?太?熟的同事,氣氛卻完全?沒讓她感覺到任何不?自在?,反倒覺得偶爾這樣聚餐也挺好玩的。
祝染坐上副駕駛,一邊係安全?帶,一邊看著男朋友夜色中沉毅的側臉,忽想起什麼:“昨天趙叔還跟我抱怨說,他已經快下崗了。”
嚴頌勾了勾唇角:“那沒辦法,送女朋友回家是?我的責任和義?務,趙叔得讓讓我。”
祝染笑得眉眼彎彎:“還有?人上趕著搶活兒乾!”
嚴頌伸手捏了捏Omega白淨細致的小臉:“我的榮幸!”
帶著薄繭的指尖在?臉頰留下有?些酥麻的觸感,祝染心臟也跟著跳快了一下,鼻間卻在?他手指離開之?際聞到一絲異常。
祝染詫異地?轉頭看向嚴頌:“你……”
她聞到極為淺淡的楓糖氣味,來自嚴頌指尖,在?自己麵?頰留下更清淺的一抹,若不?是?她嗅覺驚人,估計根本不?會?留意到。
祝染跟嚴頌認識這麼久,深知?S級Alpha自控能力極為強悍,絕不?會?讓正常的社交距離的人聞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氣味,就連自己,也是?靠的極近時才能聞到一點?淡淡的楓糖香。
可是?此刻,嚴頌手指就這樣碰了碰便留下一抹信息素味道?,哪怕很淺,對於嚴頌而言也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祝染不?免有?點?擔心。
“怎麼?”嚴頌微怔之?後?也覺出不?對。之?前吃飯太?熱鬨,注意力被分散,這會?兒坐在?安靜狹小的車廂裡,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
Alpha俊挺的眉蹙起,額角青色血管微微跳動,頸側的腺體?也開始鼓噪起來,帶著不?正常的熱度。隨即,清甜的楓糖氣息更多地?飄散出來,彌散在?二人四周,因為空間的狹小而顯得更加分明。
祝染是?專家,怎麼會?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試探著問:“易感期?”
“嗯。”嚴頌呼吸不?自覺變得有?些急促,心頭一陣懊惱。
這是?Alpha的易感期。
不?同於Omega三個月一次的發熱期,大多數Alpha的易感期沒有?什麼規律,一年一到兩次,時間並不?確定,但通常易感期之?前也會?有?一些征兆,比如易感前期稍高的體?溫和略快的心跳,比如胸悶、易怒、情緒不?穩定,有?時也會?出現腺體?部位的小幅度痙攣或隱痛,具體?狀況因人而異。
通常易感前期這類征兆會?持續一兩天,然後?才會?出現信息素不?受控的症狀,進?入真正的易感期。
嚴頌每次易感前期,腺體?都會?出現隱隱作痛的症狀,所以他總能第一時間感知?易感期的到來,並在?信息素失控之?前提前準備,及時注射Alpha抑製劑。
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腺體?完全?沒有?出現任何症狀。回想一下,今天白天確實心跳有?些快,但最近事情太?雜,腺體?又沒異常,他就完全?沒往這方麵?想。
他該早一些察覺到的。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嚴頌第一反應打開車前儲物櫃,翻找抑製劑。
嚴頌每次察覺自己的易感前期症狀時,隨身都會?攜帶兩支抑製劑。沒有?症狀時,平時辦公室、家裡和車上都會?常備抑製劑,畢竟除自己外,隊員中大部分是?Alpha,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用得上。
誰知?在?車前櫃裡翻了半天,居然隻找到一個空的抑製劑盒子,上麵?被人用中性筆潦草地?寫了一行字:“頭兒,江湖救急!先借用了,改天還你!”
嚴頌十分無奈,苦笑著低罵了聲:“兔崽子!”
看來是?被某個隊員急用時順走了,卻忘了還。
嚴頌感到頭疼:“不?如……你先下車,給趙叔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你。我……我等他過來後?,自己開車回去……”
這話說出口,心底忍不?住內疚,剛剛才說要搶趙叔的活兒,轉頭就打臉。
祝染失笑:“沒必要吧。你這才剛剛進?入易感期,如果不?是?我嗅覺太?靈,根本不?會?留意到。”
嚴頌也知?道?易感期腺體?的失控是?有?個過程的,初期隻會?溢出少量信息素而已,卻莫名心慌,潛意識裡覺得讓她先下車或許才是?更好的選擇。
祝染察覺到他的不?安,溫聲安撫道?:“附近應該有?藥店,我去幫你買抑製劑?”
嚴頌點?點?頭:“好!”
祝染在?手機上搜索了下,距離最近的藥店就在?嚴頌住的那個小區門口,實在?不?遠,開車三分鐘可達。
兩個選擇,她可以現在?下車,步行十分鐘左右,買了抑製劑再走回來;她也可以直接開車過去,買完抑製劑順便送嚴頌回家,省時省力又順路,唯一的隱患也就是?這三分鐘的車程,她會?跟嚴頌一起待在?車裡。
祝染幾乎沒有?思考便做出決定:“你坐到後?排,我來開車。”
嚴頌卻遲疑著沒有?動作。
易感期的Alpha跟一個Omega待在?起三分鐘意味著什麼,他原本是?不?在?意的。
且不?說他現在?才剛剛進?入易感期,根本沒到難以控製的地?步,就算腺體?已經不?受控了,他理智和意誌力還在?呢,三分鐘而已,如果身邊的人是?任何一個不?相乾的Omega,嚴頌都有?十成十的把握很好地?控製自己,絕不?會?有?任何失態。
可前提是?身邊的人是?任何一個不?相乾的Omega,而不?是?她。
祝染皺眉,頭一次見到這麼墨跡的嚴頌,很不?適應:“廢什麼話!”
嚴頌咬了咬牙,心裡也知?道?祝染的決定是?對的。大晚上的,沒必要讓Omega走來走去地?折騰。
從善如流地?下車,坐到後?排,祝染坐上駕駛位。
嚴頌從未覺得三分鐘是?這樣難熬。
前排座椅上坐著的,是?他夢寐以求的人。
祝染今天紮了簡單的馬尾辮,柔順的長發垂在?腦後?,休閒羽絨服下是?一件白色高領羊絨衫。衣領和頭發一起將後?頸遮蓋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見,他卻覺得自己的視線似是?能穿過一切遮擋,清晰看見那截雪白纖細的脖頸,以及後?頸處微微凸起的腺體?似的,這樣的想象簡直讓人瘋狂。
嚴頌在?心底唾棄了一下自己,攥緊手指,強製自己移開視線,看向窗外的夜色。
可視線可以轉移,想象卻不?行。
嚴頌聞到空氣中明顯的楓糖味,有?些心慌。
這次易感期時的腺體?似乎比往常更不?聽話,信息素在?裡麵?橫衝直撞,肆意喧囂著,想要衝破閘門,想要從牢籠中釋放。
120.標記
三分鐘, 在大多數時刻,不過一瞬,倏忽即逝。
可有些時候, 卻顯得如此漫長。
嚴頌後背已經滲出一層薄汗, 手掌也?因為握拳太緊, 指甲在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印痕。
他一動不動地坐著,連呼吸都儘量控製得平穩如常,卻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平靜表象下的洶湧,如寧靜平穩的河道底下潛藏著暗流, 隱而不發。唯有空氣中逐漸變濃的楓糖氣味將?他的秘密悄然泄露。
敏感的嗅覺讓祝染更快地察覺到他的異常,祝染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給後排車窗降下一些, 突兀的夜風吹進車廂, 兩人精神?都是一凜。
冬夜的寒意讓嚴頌心頭?微定,抬手將?車窗開得更大, 企圖用淩冽冷風撫平心頭?的燥/熱。
很快開到嚴頌小區門口, 祝染看著小區門口熙來攘往的行?人, 看著街邊密密匝匝的臨時停車位,嗅著車廂內愈發濃鬱的楓糖味,忽地按下按鈕,迅速將?車窗升上?去?,牢牢關緊。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嚴頌, 是S級Alpha。
他的信息素跟普通AO的信息素比起來, 強悍太多?了。
祝染一個A+級彆的Omega在嚴頌麵前尚且會感覺到不適,如果周圍的低等級AO聞到一個易感期S級Alpha的信息素, 很有可能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而且——祝染額角沁出幾抹細汗,此刻車窗緊閉, 她不可能聞不到空氣中與甜膩楓糖味道相交纏的,分明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梔子?花香!
她不能帶著滿身的Omega信息素味道下車去?藥房買藥,那於人於己都是災難。
祝染蹙了蹙眉,直接把車開進了小區。
嚴頌住的地兒?其實不錯,算是中高檔小區,電梯也?是一梯一戶的設計,嚴頌的私人停車位就在他家單元樓下方不遠處,而且這個點兒?小區裡來往的行?人不多?,不至於給其他人造成什麼影響。
將?車停穩,祝染回頭?看向嚴頌:“你?還好嗎?”
嚴頌悶悶應了聲:“還行?!”
一雙眼睛卻比往常來得更加幽深,不錯眼珠地盯著祝染。
祝染歎了口氣:“要我扶你?回家嗎?”
嚴頌苦笑:“染染,我也?是個Alpha。”
“嗯?”祝染一愣。
嚴頌坦誠道:“不要對我的意誌力那麼有信心。易感期的Alpha可沒?那麼經得住考驗。”
祝染有點不好意思:“那……那你?快回去?吧,我給趙叔打個電話……”
嚴頌垂頭?緩了緩,扶著椅背正想開車門,忽然鼻間聞到一陣馥鬱芬芳的梔子?香味,額角突突跳了幾下,倏地去?看祝染:“等……等等!你?……”
祝染無奈攤手:“沒?辦法,你?的信息素太強了,我們的契合度又這麼高。這……幾乎是無可避免的事。”
祝染是信息素方麵的研究員,沒?人比她更清楚這方麵常識,此刻她也?能用最科學的理論和態度來分析和麵對:“信息素契合度高的AO距離太近會對彼此造成影響,比如Omega的發熱期有可能因此提前,Alpha的易感期症狀也?會發生變化?,甚至紊亂。而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的強悍程度尤甚平時,也?會刺激我的腺體,對我信息素造成較強的乾擾和影響——比如信息素不受控製的外?溢,還比如性?喚起之?類的生理反應。”
祝染語帶安撫:“這很正常。不是你?的錯,無須介懷。”
嚴頌腦子?嗡嗡作響,聽著祝染用極其理性?的態度和平靜的語氣來述說自己對她造成的刺激和影響,恍然不知自己話語裡的意味對一個Alpha而言意味著什麼,一顆心頓時兵荒馬亂,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潰不成軍。
嚴頌忍不住朝前靠了靠,讓自己離那芳香甜蜜的氣息近一些,再近一些。兩排座位之?間隻隔著一道座椅靠背,像脆弱的城牆,以S級Alpha的能力,一拳就能打穿,他卻儘量控製著自己,固守在這道脆弱防線的另一端。
嚴頌聽見自己艱難的聲音:“那……你?帶了抑製劑嗎?”
倆人已經是情侶關係,其實完全不必把事情變得這樣艱難。但正式交往不久,這次又是自己忽略了易感期先兆,沒?控製好才引得祝染信息素失控,嚴頌覺得貿然標記對方不太妥當——尤其在二人還沒?正式談論過這個問題的情況下。
祝染這樣謫仙般清清淡淡的一個人,應該也?不會願意在意外?之?下不清不楚地邁出這一步。
她像枝頭?純白澄澈的花,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他想要接近,想要觸碰,卻不忍攀折。
太喜歡了,所以格外?珍惜。
祝染纖長手指落在膝頭?的手袋上?,不自覺地在袋口的拉鏈上?劃了劃。
她有隨身攜帶抑製劑的習慣,也?知道此刻隻要一針下去?自己紊亂的信息素就能得到很好的控製。
可是,她猶豫了。
“帶了。”她聽著嚴頌有些紛亂的呼吸,聞著狹小空間裡相互交纏的信息素味道,低聲開口:“但是為什麼呢?”
祝染轉頭?,清澈眼眸與嚴頌漆黑深邃的雙眼靜靜對視:“我已經有了Alpha,為什麼還要用抑製劑呢?”
這話如同在原本已經足夠炙熱的荒原裡撒了個火星子?,呼啦啦一片火焰隨即升騰而起,勢頭?足以燎原。
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瞬間被Alpha骨子?裡惡劣的占有欲擊敗。嚴頌沒?有半分猶豫,幾乎是在那話音落地的一瞬間便伸手過去?,摟住祝染的腰身直接把人從前排兩個座位之?間的空隙間拖了過來,溫柔卻強硬地將?人箍在自己身前。
耳鬢廝磨之?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頸側,激起一陣戰/栗的酥/麻之?感,祝染後頸腺體的血管和神?經都禁不住微微跳動,更多?更濃鬱的信息素受到感召一般,不管不顧地傾溢而出,在小小車廂內儘情撒歡,與那足以惑人的楓糖味糾纏在一起,肆意侵/染,難舍難分。
“染染。”嚴頌低沉喑啞的嗓音響在耳畔,祝染下意識躲閃了下,源於生物對強大Alpha的本能躲避。脖頸卻在此刻被嚴頌高熱的手掌握住,像是為了防止她逃脫一般。
祝染在對方的禁錮之?下微微有些失神?。眼前的嚴頌變得和平時溫和紳士的模樣不太一樣,Alpha眼眸和掌心一樣火熱,眸光前所未有的複雜,眷戀和迷亂,欲/望和掌控全在此刻。
祝染感到嚴頌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在頸側摩挲了下,然後,鼻間的楓糖氣息陡然變得更加沉鬱,像是一壇釀了數年的酒,甜得幾乎醉人。
祝染在這濃得化?不開的氣息熏染之?下輕輕合上?雙眼。
下一秒,Alpha的尖齒已經刺破皮膚,楔入後頸腺體,注入信息素。
馥鬱的梔子?花香與甜蜜的楓糖味道混合在一起,完美?匹配的信息素融合在一起產生的化?學反應簡直奇妙,兩人瞬間心底都升騰出無限滿足之?感,仿佛早該如此,他們就是屬於對方,每一縷氣息都完美?契合,每一個分子?都恰如其分。
順理成章,理所應當。
祝染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在嚴頌懷裡靠了多?久。
感受到體內的信息素前所未有的平穩,仔細聞了聞,車廂內依舊充斥著二人的信息素,卻已經不複之?前的喧囂鬨騰,而是混融在一起,不分你?我的平和之?態。
而身前的Alpha也?是一副饜足之?態,易感期得到充分安撫,信息素在體內也?變得規規矩矩,不再張狂。
祝染抬手挽上?他的脖頸,在他後背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嗯?”嚴頌在她頸間依戀地蹭了蹭,像是固守著珍寶的巨龍,絲毫不肯放手。
雖是情侶,但這還是祝染第一次跟他如此親密,還是有點羞赧,下意識地喃喃解釋:“抑製劑和臨時標記雖然都能起到安撫腺體、調節信息素的作用,但起效機製是不同的。信息素畢竟是藥理作用,相當於強行?鎮壓,長期使用對身體終究會有影響;而臨時標記是信息素融合,屬於物理疏導。那個……堵不如疏嘛,我們還要忙著查案呢,標記對身體比較好……”
嚴頌輕輕笑了下,覺得這樣一本正經解釋標記原理的祝染十分可愛,在她鬢邊親了親:“知道了,祝研究員。”
“嗯。”祝染應了聲,試圖從他身上?起來,坐到旁邊的座位上?,腰卻被他一雙大手牢牢握著,祝染自忖力氣不小,這會兒?居然掙脫不開。
嚴頌抱緊懷裡的Omega,像是一秒都不想分開:“即使沒?有那麼多?的理論因素,我也?很想標記你?。隻是怕你?不喜歡。”
“嗯?”祝染微微一愣。嚴頌平時太理性?,跟她在一起時也?極有分寸,剛才的表現,也?不像是上?趕著想要標記自己的樣子?,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說。
嚴頌對上?她有些怔愣的眼神?,難得地老臉一紅,輕輕吻上?她的唇:“正如你?之?前說的,我已經有了自己的Omega,為什麼還要用抑製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