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雪(2 / 2)

廉價的白月光 一紙銀 5665 字 2024-06-02

談玉琢停下了腳,沒有轉過身,隻留給周瀟紅肅穆清瘦的背影。

周瀟紅抬起手叫人:“周伯,把他身上的外套拿下來,太張揚了。”

周問鬆應聲走到談玉琢身邊,談玉琢朝他輕輕點了下頭,任由對方將他的外套脫下來,爾後緩步走向靈堂下擺放的棺材。

這頂棺材打造得很精美,棺材邊緣都刻上了一圈精美的嵌金花紋。

周時生前是一個很高大的男子,肩背寬闊,可能是因為去世得太突然,來不及定製棺材,這具棺材於他身形而言有點過於小了。

他局促地躺在裡麵,雙腿都掰不直。

殯儀館的人給周時臉上抹了粉,遮蓋住青白的臉色,還在嘴上畫了點口脂。

談玉琢看久了覺得有點滑稽,可他不能在這時候笑出聲來,他隻能俯下身,借著姿勢擋住了自己的臉。

外人隻能看見一席黑紗,輕輕垂在了死者胸前的捧花上。

談玉琢皺眉抽氣,做得很努力,單薄瘦弱的肩膀一顫一顫地,他的抽泣聲又低又啞,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周時僵硬地躺在棺材裡,淚珠順著花瓣的紋路輕輕滾落,浸濕了胸前一小片布料。

談玉琢身子骨弱,哭了沒一會,頭就暈了,眼下兩頰一片淒淡的水紅,睫毛濕乎乎地黏在一起。

周瀟紅的鞋跟時不時敲擊一下地麵,今天她穿了一雙細跟的黑色高跟鞋,“叩叩”聲在寂靜的靈堂內顯得尤為不耐刺耳,周問鬆隻能硬著頭皮走到談玉琢身邊,把他扶了下去。

他整個人沒有什麼重量,撐著身子站不住,幾乎是被周問鬆拖著走,周問鬆半強迫性地扶他到棺材前,雙手壓下他的膝蓋,低聲在談玉琢耳邊說:“談先生,辛苦跪夠兩個小時就好了。”

膝蓋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談玉琢不適地吸了口氣,沒有掙紮,黑紗逶迤地垂在地上,他整個上半身隨之被籠罩在朦朧後。

香案上的香還沒燒到一半,談玉琢就逐漸看不清上麵到底插了幾根香,身子骨不住地顫顫,冷汗泠泠,跪也跪不住,挺直的脊背一寸寸軟下去。

最後“咚”一聲額頭輕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暈倒了。

等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到了殯儀館的內室,身上蓋著一件陌生的黑色大衣,黑紗還輕柔地覆在他的麵上,有點癢。

寒風把他臉上的淚水都吹乾了,臉頰冰涼一片,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膝蓋也疼麻了,一點知覺也沒有。

談玉琢眼神空洞地注視著自己頭頂上的天花板,遲鈍地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是痛還是什麼,含在眼眶裡的淚水溫熱地流下,冰涼地墜在腮邊。

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冷風爭先恐後地湧進來。

談玉琢以為是哪個傭人,低下頭輕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嗓子低啞地說:“我現在不想見人,你先出去。”

“喝點水。”那人視他的話於無物,回身關上門。

談玉琢聽到熟悉的聲音,愣了一下,僵硬地抬起頭,仰起自己滿是淚痕的臉龐。

梁頌年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相對於其他裝扮整齊的人來說,他的穿著有幾分隨意,但難抵他高額闊鼻,眉眼深邃,通身氣質光華內斂,居高臨下地看著稍顯狼狽的談玉琢。

幾乎是出於本能,談玉琢稍微坐正了,放在腹部的小臂收緊,身子微微蜷縮起來,訥訥地看了一眼梁頌年,對方手上還端著水,談玉琢沒有伸手接,他也沒有放下的意思。

“什麼時候到的。”談玉琢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僵硬地移開自己的目光,遲遲沒有動作,問了個不輕不重的問題。

梁頌年不急也不惱,停頓了一下,如實說:“大概你暈倒的時候。”

談玉琢很後悔,早知道就不問了。

“謝謝。”談玉琢伸出手,接過水杯,決定把對話翻個篇。

他口腔裡還是血的淡腥味,冷風吹久了,說話聲音甕聲甕氣。

接到水杯的一瞬間,他難免觸碰到了梁頌年的指尖。

梁頌年的指腹側有新生的繭子,有點粗糙,卻很溫熱。

談玉琢心虛地縮了下手指,想要避免觸碰到他的手指,梁頌年的手指卻抬起輕輕壓住了他的指尖。

“玉琢,”梁頌年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身上有一股很清冽的雪鬆味道,讓人覺得冷漠,淩凜不可侵犯。

但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談玉琢的手指縫,談玉琢無措地看著他,聽見他平靜地說,“你今天很漂亮。”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