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天地人(1 / 2)

道與天齊 豬心蝦仁 7487 字 6個月前

除去修行,兩人閒聊也相談甚歡。

鬱華生活在宗門的象牙塔裡,很少能接觸到顧溫這種叛道離經的人。對方許多理念奇奇怪怪,但她又忍不住認同。

特彆是對方對於宗門,家庭,長輩,父母,師徒這類關係的認知。

宗門庇護,師傅養育,長輩嗬護,我自然善待之,反之則重拳出擊吃。

你能做主,我為什麼不能?

你這蟲豸隻會害了宗門。

顧溫一言點醒了她:權力的動物性永遠高於情感,一切妄圖爭奪話語權的行為都會被打壓。

何況放大到宗門,那些掌權者你可曾與他們見過麵,說過話,吃過飯?

宗門不能代表個人,也不能代表宗門。

沉重的話題隻持續片刻。

鬱華從衣袖中拿出昨日從顧溫這裡順走的用於練字的本子,盈盈念道: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嗓音清雅細軟,月光之下透露著一絲絲空靈,念完,她問道:“後麵還有嗎?”

這書中很多句子因為顧溫個人喜好,或者說懶惰,也是為了留一手‘偶得孤篇’說法,基本都是殘缺的。

顧溫能感覺到鬱華很喜歡這首詩詞,以至於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

麻煩了,他就知道有今天,可沒辦法,誰叫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好在他早已經準備好說辭,道:“此篇是顧某偶然所得。”

“嗯?”鬱華微微皺眉,發出些許不滿的鼻音,道:“你編一個。”

姑奶奶,您當真是不諳世事啊,這是能隨便編的?

顧溫有些汗顏,他何德何能去編人家《春江花月夜》,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

他頂多抄一下原文,可不敢亂改,因為絕對會露餡。但他得說,必須給鬱華一個滿意的答案。

或許鬱華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單純的喜愛《春江花月夜》,迫切的想知道後續。但顧溫卻不能完全看自己心情,對方是自己的投資者。

當一個對自己投入成本的存在投來期望,此時不應該是藏拙,而應該是回應。

你不漲,彆人怎麼會繼續賣?

你不好,又怎麼人彆人看好你?

我身處異世,受製於人,請老祖宗上身怎麼了?

鬱華將詩詞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能感覺出此詩之中蘊含的韻味,能夠讓她的修行更進一步。這也正是下山紅塵曆練的奧妙之處,道有時並非以法力境界標榜之物,祂存在於萬物,同樣在凡人。

文以載道便是如此。

一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透露出的孤寂感,借江月之色,闡述著天地恒古不變與個人的短暫,如此已經讓她道心悸動。她認為應該還有下一段,但又有些不確定。

忽然一道平靜,不緩不慢,又帶著些許沉穩的音韻傳來。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鬱華眼眸微亮,催促道:“還有呢?”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裴回,應照離人妝鏡台。”

顧溫繼續念叨,如他所預料的,麵前沐浴在月華中的神女動作一滯,陷入了糾結。

顯然不太滿意,這也是很正常的,有一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在前,後麵再怎麼也無法超越。

否則絕句,就不會叫作絕句。

鬱華有些不滿意道:“怎麼後麵變成了思愁?”

“因為是凡人寫的。”

顧溫似要引導對方把前篇與後篇分開,而前後篇也確實有區彆。他喜歡前半段的恢弘,也喜歡後半段的人情味,老祖宗又不能修仙。

“人生短短幾十載,七情六欲眾多,唯獨思念是永遠共同的,仙家應當不太能欣賞得來。”

起於明月,落於紅塵。

鬱華忽有所悟,起身竟朝顧溫拱手,道:“道友,受教了。”

顧溫拱手回禮,這算是他們關係的一次確立,除了利害以外的關係。

道友,一個良好關係的開端,不知趙豐那個舔狗叫上沒有?

顧溫應鬱華要求,將整篇《春江花月夜》抄錄到書籍上,隻是不知為何自己的寫字本好像變成對方的了。

他提筆,她研墨,留花翠幕,添香紅袖。

顧溫一邊寫著自己的‘狗爬字’,一邊對萬米開外的趙豐發問:鬱華有給你研墨嗎?

鬱華道心通明沒有那麼多雜念,她全神貫注看著顧溫一筆一劃,不然都有點認不清。

“為何要在一旁加個一作?”

“兩種讀法,詞不同,意相同。”

古詩由於年代久遠,在流傳過程中可能會出現不同的版本或字句差異,“一作”常用來標注這些差異。

鬱華細聲念出《春江花月夜》

顧溫想起牙市的事情,隨後問道:“顧某修行以來未曾與人比試過,若是與人交手,勝算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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