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葉被吹起。
虎頭領奄奄一息,仰視著黑發素衣青年,虎皮抽動,喉結滾動,發出大口大口的喘息聲,夾雜著肺部被壓扁而難以喘氣的低吸。
目光之中不止一次露出求饒之色,可麵前的男子比之手中劍刃還要冰冷。
他隻是出去尋找部下,剛剛走出城鎮就看到一男一女堂而皇之走來,見自己沒有絲毫大呼小叫或是麵露懼色。
虎頭領心思縝密,他並沒有去招惹兩人,猜測或許是某個人族天驕。
然而其中的男子竟然主動拔劍殺來,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他甚至都沒有顯露身形便主動退讓。
唯一的交際恐怕就是男子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城鎮與地上的血跡,隨後毫不猶豫一劍斬來。
虎頭領想抵擋,握兵器的手臂瞬間斷裂。它想要跑,右腿踏出又被劍光切斷。
它能夠感覺出對方的道基不過五重,哪怕有四重圓滿也不比自己高多少。
可男子隻需拔劍揮砍,劍光所至,直接一切手段形同虛設。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它根本來不及思考。
此人為什麼要攻擊自己,又為何如此之強?
用餘光看著廢墟之外俊美的男子與羊護法,虎頭領心中恐懼緩緩舒緩。
有殿下在,一切安好。
羊護法臉上胡子瘋長,一時間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無序的擺動,一身修為展露無疑。
八重道基四重圓滿,共十二重天。
“好膽,竟敢傷我狐族護道!”
胡垣微微抬手,眼神製止了護法,嗓音低沉說道:“這位道友,你我無冤無仇,有什麼矛盾何不坐下來說?是我們的護道招惹了道友,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若是為了這一鎮百姓,還請道友莫怪。我們也是出於無奈,鄉野村夫不懂規矩,先冒犯我等。我們願意賠償道友,還請放下兵器好好商議。”
這一鎮百姓有一半逃了,一半被他們吃了。
但要說冒犯,可能就是一些青壯年為了保護家人拿起武器反抗。
對於胡垣尊貴的身份來說,敢對自己起兵伐者都罪該萬死。可他又知這個規矩是狐妖的,是青丘洞天內的,而不能拿來約束方外人族。
何況這裡還是成仙地,遇到的修士基本都是人族仙門天驕。
蟄伏的這一千年,讓胡垣沒有以往其他皇族的毛病,他很清楚隻要施以威懾再主動後退一步,許多衝突是可以避免的。
便是人妖之爭,落到具體的個人身上,也可以迂回合作。胡垣前不久就與一位人族天尊合作過,此次妖族天驕跨界也是他促成的。
此時不如拿錢消災。
噗!
一顆虎頭飛起,落到胡垣麵前。
顧溫扭頭,居高臨下俯瞰二妖,語氣平靜說道:“我不是此地人士,與這鎮上的百姓素未謀麵,我不知道他們姓什麼,更不知道他們有幾口人。”
“但不妨礙我殺了他,也不妨礙我殺了你。”
後方,萬千靈劍拔地而起,赤羽子踏著劍河封鎖方圓十裡。
前後受敵,殺氣滔天。
是他們?!
胡垣微微吸氣,心神震動,他已經知曉這兩人的來曆。
當今天地大劫的中心,意圖複活擎蒼大魔,可他們不應該躲藏起來嗎?
不過如此也好,有把柄在這裡他應該不敢輕舉妄動,隻需要稍微威懾一二。他他們知道無法輕而易舉解決自己,應該就會離開。
“道友,應該是三清道宗之人,如今出手恐怕對你沒有好處。不如這樣你放我們離開,我對於此地的事情.”
錚!
身後萬千劍光亮起,赤羽子眸光冰冷,驅動靈劍裹挾滔天殺意而來。
羊護法早有防備,身形猛然膨脹八米,一身衣物為之炸裂,原本的人模狗樣化作一頭羊頭妖軀的怪物。
妖族的修行法門類似於魔門神血派,都是通過錘煉血脈或觀想先天神魔獲得超凡力量。但比起魔門神血派,妖族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它們能夠將凝聚出來的先天神魔血脈進行傳承。
一位凝聚先天神血的妖聖,甚至是妖仙,他們通過特殊手段生育的後代同樣具備神血,並且能一直傳承下去。
胡垣的祖先是一位妖仙,羊護法的祖先是一位妖聖,所以前者更加高貴。
羊妖身上毛發化作鋼針衝天而起,緊接著一瞬間又被無窮無儘的靈劍裹挾撞入右側房屋,一根根頂梁柱倒塌,無數磚石瓦片破碎,漫天塵埃飛揚。
“小娃娃,莫要小看老夫!”
羊護法法相再現,在原本巨大的妖軀加持下,法相達到三十丈之巨。如同一座小山的法相撐起了千數靈劍,握拳轟出靈劍在半空中炸開。
他又是一步踏出,三十丈之軀竟在此刻離地十米,伸手抓向赤羽子。
後者巋然不動,手捏劍訣,橘紅色眼眸帶著靈光。
“凝!”
零散的靈劍再度凝實,化作一把巨劍從天而落。
羊護法轟然被壓落地麵,隨後在巨劍壓迫下單膝下跪。
轟隆!
方圓百裡為之震動。
胡垣麵露凝重。
羊護法有十二重的力量,赤羽子六六道基也是十
二重。按理來說有數千年的歲月積累應該比赤羽子強,可如今莫說是平手了,隱約間已經落了下風。
據說這位天驕還會號稱天地第一鬥戰神通的金光咒,或許這是他們之間的差距。
多事之秋,道運不濟。
胡垣歎了口氣,轉頭望向了麵前廢墟之中正在討取虎頭領妖丹的男子,此舉就算是他心性極其內斂也忍不住麵露寒意。
他道:“人族以妖類內丹為寶,殺妖奪丹數不勝數,而我妖族可很少以修士金丹為食。”
“你還委屈上了?這偌大一個鎮子空無一人,也不知多少百姓死於非命,這些百姓都沒喊冤。”
顧溫捏著帶血的妖丹,回首看著胡垣有些被氣笑了。
原本看到鎮子空無一人隻是給他必殺這些妖怪的理由,顧溫本人是沒有太多感觸的,因為他既沒有看到百姓被殺,也不認識住在這裡的人。
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不會為了一群素未謀麵的人落淚。
可如今一見,顧溫覺得妖怪是真該死。
人殺妖還沒出現,妖殺人已經在眼前,如今報應不爽被自己殺了取妖丹反而覺得太殘忍。
胡垣沒有絲毫愧色,反而皺著眉頭辯駁道:“凡人螻蟻如野獸,隻能算血食。而人食用雞鴨魚肉毫不忌口,天地萬物在於食,誰被吞食都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你叫喚什麼?”
顧溫將妖丹塞進碎裂咀嚼,一點點嚼得稀碎吞入腹中,堂而皇之地的將其煉化成天髓與法力。
【天髓五十載】
其中雜質讓法力有些繚亂,又有妖類神念混雜,帶起了縷縷狂躁。
他手中斬霞劍指著胡垣,元神鎖定,劍意傾軋。
“弱肉強食,我吞食你也是理所當然。”
胡垣一瞬間好似墮入冰窟之中,眼前一抹黑影籠罩,一把散發寒光的道劍高高揚起,平平無奇的麵容彌漫登臨絕頂之劍光。錚!
道基五重四重圓滿,可不知為何好似堪比十二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