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看到了又一個類似的場景:麵對驟然裂開的地麵下意識將她推開的同學,在她措手不及地瞬間墜入深淵,伴隨著裂縫閉合,她仿佛還能聽見同學的尖叫聲。
這同樣也不是最後一個類似的場景,在餘震裡,在救災的過程中,有無數的類似事件發生,似乎永遠是這樣——恰好遇到無法避開的災難,恰好被人救下,恰好看著救下她的人死在眼前……
愛麗絲痛苦地握緊拳頭,看著自己握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那句她已經見過一次的話語:“節製使用幸運,切忌揮霍。”
這一刻,愛麗絲終於意識到了——這一切,都是代價。
可為什麼,我自己做錯了事情,代價卻要我身邊的人代為支付呢?愛麗絲輕聲詢問著自己,她卻對答案心知肚明——因為她愛他們,所以所愛之人的死去,可以作為代價。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枕頭與被子早已被淚水浸濕,愛麗絲沉默地爬起來,才緩緩地靠在門邊,蹲下身去,抱住膝蓋放聲哭泣。
愛麗絲其實仍未想起足夠多的記憶來補全作為沈迎歡的一生,甚至那些死在她眼前的人,除了印象最深刻的班主任,大多數她都記不起姓名,更記不起他們共同的經曆。
但愛麗絲記起了那宛如實質的痛苦。
沒有記憶的痛苦像是無根的浮萍,在她激烈的痛哭中緩慢平息下來,失去了蹤影,等到哭聲停止時,愛麗絲仍然能回憶起那股痛苦的感覺,卻不再有那身臨其境的窒息感與麻木感。
但這並不代表愛麗絲就遺忘她在夢中所記起的東西——她需要為幸運支付不幸作為代價,而她無法控製如何不幸、怎麼不幸。
理論上來說,如果你的不幸和幸運都是可控的,你隻要維持它們在一定程度上守恒就好,其實是很簡單的——你可以在平時的小事上多倒黴一點,以此來換取大事上的幸運。
而愛麗絲的痛苦恰好源自於此——她會在某段時間特彆幸運,接下來又在某段時間特彆倒黴,以此來償還幸運,但她無法控製時間和程度。
於是,最終,在某次不幸的期間,一場地震就這麼發生了,然後就有了愛麗絲在夢裡看見的景象——那些令她無比痛苦直至麻木的死亡。
所以,在那場地震以後,無法掌控自身命運的沈迎歡,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將在幸運的時間段內,儘可能地避免支取幸運,以此來減少不幸的發生。
但,我已經不是沈迎歡了。愛麗絲看著自己,一個想法卻陡然從心底冒出。沈迎歡的命運並沒有跟過來,我並沒有獲取幸運再延後支付代價的能力……
但愛麗絲仍然升起了警惕心,她不會忘記廷根市內還藏著一個邪神子嗣,而她並不希望廷根市的值夜者們以及民眾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代價——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需要為從前的幸運付出點什麼,以至於那個邪神子嗣爆炸了,這代價也是她所無法承受的。
這種擔憂與警惕讓愛麗絲對幸運者的幸運產生了一絲戒心,她突然想到了她從前未曾想過的問題:“如果我依靠命運的饋贈才能成為幸運者,那當命運收回它的饋贈,我要如何保證自己仍然是幸運的呢?”
“隻有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能保證自己永遠是幸運的……”
讓愛麗絲驚訝地是,這份感悟卻觸及了非凡特性的外殼,一陣清涼的反饋感從非凡特性上傳來,愛麗絲意識到,她一直未有明顯消化跡象的幸運者非凡特性首次出現了明顯的消化反饋。
“所以,幸運者的扮演核心,居然是不要依賴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