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蟲”很快回應。
【可以。】
【不過這需要一點代價。】
——代價是體內儲存的、可用來調動咒力的“蟲”數量會暫時清空。
它們全部被用來施加一個“術”,對所有知曉那名老者的個體記憶抹消的“術”。
屆時所有人都會忘掉他的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徹底消失。
隻不過,那之後,體內的“蟲”,需要一定時間才能被重新彌補填上。
我是【蝕者】。
侵蝕,吞噬。
依靠“蟲”,侵蝕他人的身體,同樣也能吞噬他人的記憶。
運用這種方法,今後這座宅院所有腐爛的蜜柑都會被我一一根除。
時間早晚的問題。
*
等做完一切,回房的路上。
我忽然想起將我送到五條宅之前,這具身體的生父絮絮叨叨對我說的話。
“小鯉啊,爸爸對不起你……但是你知道,我們家的術式,在許多人眼裡都是不光彩的、惡心的,甚至被禪院家說成是下作的寄生‘蟲’。”
“再加上那個傳說,說什麼我們的一個先祖將我們的術法教給了某個詛咒師,從而讓他光靠一隻大腦便擁有了不斷侵占他人身體的能力……就更加少有咒術師家族願意接納我們了。”
“爸爸也不想的啊,可是我們家這幾年又這樣,隻能將你……隻能將你……唉。”
“你的術式對五條家的小少爺六眼有安定作用,都好幾年了,現在醒過來肯定更加有效,他們不會虧待你的……”
“爸爸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你不要怪爸爸啊,小鯉。”
不想承認這樣的人是我的父親。
和另一個世界的爸爸完全不同。
花開院……那樣的地方,不回去也好。
比起那邊,我更加願意待在五條宅。
……
再經過一條道便是五條家主給我安排的住所了。
我行進著,因為天上又開始落雪,地麵也都快鋪滿一層雪,天氣很冷,想要快點回去。
而就在我過拐角,抬起頭,遠遠看到一個迎麵過來的身影時,整個人不由微微停頓住。
——那是五條悟。
隻不過與記憶中完全不同。
無喜無悲,神態冷淡。
蒼藍色的眸底滿是對一切事物的渾不在意,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淡漠疏離。
他穿著那件熟悉的,與雪景、發色、乃至情緒一樣淺淡的,白底蜻蜓紋和服,身邊是為其撐傘擋下飄雪的侍從,步伐不疾不徐朝這邊走來。
擦身而過的一瞬,仿若神子的白發男孩隻是和給一片雪花分去點視線那樣,在我身上稍作停頓。
之後雪睫垂下,微斂住蒼藍眼,漠然無言地邁步離開。
“……”
“…………”
直到我有點出神地遵從慣性身體本能地又往前走出半段,一處枝椏上的雪花“啪嗒”一下落我鼻尖,凍得一激靈,這才使我回過神。
有點無奈地拍了拍鼻尖和頭頂的雪,我認真在心裡想:
果然。
他真好看啊。
*
*
*
“剛剛那位是千鯉小姐吧?很可愛呢。”
回想起方才走過去、不經意偏了頭張望過來的碧翠貓瞳的女孩,五條悟身邊舉傘的侍從不由感慨。
遵從著長老們的叮囑,後者旁敲側擊詢問。
“少爺,您對她印象如何?”
“……”
聞言的白發男孩皺一皺眉。
他沒什麼波動的藍眸眨過一下,似乎思考了會兒才從記憶裡扒拉出對方口中這有些微耳熟的名字究竟是誰。
是“那個”?
原來已經醒了麼。
沒回頭,六眼朝著身後漸小的身影掃上一眼。
“和以前一樣。”
他隨口道,以漠不關心的語調說出比對後的評價。
“還是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