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餘暉將柳林府邸的花園染得一片昏黃,斑駁的光影在花叢間搖曳。柳林順著那如泣如訴的琴音,緩緩步入花園深處的涼亭。
柳林也是實在沒想到,這飽含輾轉哀怨的琴曲竟出自馮嫣然之手。
自從柳林迎娶了小公主與琅琊王氏的王雨薇後,馮嫣然在這後院之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往昔,府中的奴婢們皆以為憑借其兄將軍馮德坤的勢力,她定會成為柳林的正妻,正妻產子之後其他的妻妾才能生子,這是高門大戶裡的潛規則,那麼正妻的孩子,肯定就會成為柳林的世子!
如此一來,哪個奴婢敢不好好伺候?哪個奴婢敢不奉承?軍中之人哪個人不得看看馮大將軍的臉色?
然而,兩位出身高貴的女子入門後,後院便流言蜚語四起。
柳林前往馮嫣然處的次數愈發稀少,她的日子也變得艱難起來。
連同馮德坤,雖然也是打了幾個大勝仗,但是這腰杆子明顯就沒有之前硬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總是心虛!
其實這就是外戚的通病,女人受寵家裡腰杆子硬,家裡腰杆子硬,女人就會受寵,相輔相成,可是一旦平衡被打破,那就是惡性循環,最後不說是保持富貴,隻要不破家,就已經是主動餘蔭保佑!
見柳林前來,馮嫣然急忙起身,下意識地輕抹眼角。
柳林上下審視著她,隻見她身著樸素布衣,發間僅插著一枚簡單的木簪,往昔的那份倔強與堅強消失不見,此刻站在眼前的,隻是一位楚楚可憐的尋常女子罷了。
馮嫣然怯生生地施了個萬福,身旁伺候的兩個丫頭也低垂著頭,不敢稍有異動。
這兩個通房大丫頭,曾在府中頤指氣使,誰也不敢小覷的存在,如今卻麵容清瘦,失了往日的神氣。
柳林心中無端湧起一股怒火,他麵無表情地伸出手,輕輕捏住一個小丫頭的臉蛋,聲音冷硬,一字一頓地質問:“說,這府邸之中難道還差你們這幾口吃食?為何竟瘦成這般模樣?”
柳林可是有些心疼,這小丫頭在他和馮嫣然的新婚之夜極受柳林寵愛,畢竟馮嫣然花嬌不堪折,這小丫頭挺身而出,那喜極而泣的模樣,至今還讓柳林印象深刻。
但是那兩個小丫頭嚇得渾身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微微發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哭出聲來。
馮嫣然也被嚇得臉色蒼白,頭垂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出。
柳林見狀,眉頭皺得更緊,加重了語氣:“說!到底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小丫頭終於忍不住,哭唧唧地說道:“回稟少爺,是我們三個思念主公所致。”
柳林聽聞此言,心中的怒火瞬間消散。
他暗自懊悔,自己確實忽略了馮嫣然的感受。
在這後院之中,雖衣食無憂,人手充足,可自己長時間不去某位夫人房中,其他人難免會陽奉陰違。
這些女子皆是心高氣傲的性子,旁人的些許閒言碎語,甚至是暗地裡的念叨,都會讓她們黯然神傷。
柳林輕輕歎了口氣,緩緩伸出手,默默摟住了馮嫣然的香肩,低聲道:
“是我疏忽了。”
馮嫣然的身體微微一僵,旋即靠在柳林懷中,輕聲啜泣起來。
此時,一陣晚風吹過,涼亭周圍的花草沙沙作響,似在為這後院中的女子們訴說著無儘的哀怨與寂寞。
夜幕如墨,濃重地塗抹在柳林的府邸之上,而馮嫣然所居的小院卻似這暗夜中的一顆璀璨明珠,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柳林身處其間,沉浸於這片刻的風花雪月。他留宿馮嫣然房中的消息,仿若一陣疾風,迅速吹遍府邸的每個角落,眾人皆知。
是夜,小院中絲竹悅耳,歌舞翩躚,那悠揚的樂聲和輕盈的舞步聲交織在一起,衝破了夜的寂靜,回蕩在府邸上空。
柳林興致頗高,難得地放縱自己,下令將各房夫人皆請到這小院之中。一時間,小院裡花團錦簇,美人雲集。
柳林坐在主位之上,眼神中透著少有的輕鬆愜意。
他端起酒杯,淺酌慢飲,看著眼前的歌舞升平,心中那根緊繃許久的弦,漸漸鬆弛。
身旁的馮嫣然,身著一襲淡雅的羅裙,麵容嬌豔,眼神中滿是溫柔與欣喜。
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柳林身邊,斟酒布菜,一舉一動皆透著對柳林的關切。
在這歡聲笑語、觥籌交錯之中,時光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東方泛起了魚肚白,而柳林依舊毫無倦意。他望著依偎在身邊的馮嫣然,心中湧起一絲憐惜,便決定留宿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