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在時瓷知道係統的事,表露出他已經想起一周目發生的事情後就不裝了。
本就門可羅雀的神廟徹底關閉,在詢問時瓷的意見後,邪神將他們的居所搬遷到了其他小世界。
徹底遠離那座小山村。
好像就能保護著少年遠離曾經的痛苦,遠離那道隔開距離的裂縫。
時瓷對暫時換個小世界住沒有意見。
隻是中途問過:“我的親生父母……是你找人扮演的嗎?”
時瓷記得一周目,他心灰意冷地從神廟離開,去醫院治療時的記憶。
一位神仆帶給他的消息。
時瓷的親生父母早就已經出了意外離世,打給養父母的錢是基金會按照合同定期打款。
除此之外,他父母還留給他一筆不菲的遺產。
時瓷離開神廟,又沒有李家人阻撓,代理人終於帶著錢聯係上了他。
不過令人唏噓的是,那筆錢隻能用來給他治病了。
但也不錯。
那筆錢至少讓他離開神廟後不至於流落街頭,走得很安詳,沒什麼痛苦。
時瓷想到這裡都是一愣。
大概是經曆了幾l個小世界,之前對他來說衝擊性很強的痛苦記憶僅僅隻是一段回憶。
想起來依舊會有些感慨,但再多也沒有了。
一周目對邪神全心的依賴和信任同樣如此。
時瓷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當時實在太年輕。
跟進了傳/銷組織一樣,好處沒拿到多少,還把自己人搭進去了。
此時站在他身側的“傳/銷BOSS”,聽聞他的問題,出聲承認。
的確是祂找的人。
對於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即使時瓷不出麵,另外兩位當事人已經死亡,要讓李家把侵吞的錢全部吐出來,甚至加倍奉還,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李家父母愛麵子且對獨子非常溺愛,在省城貸款買了房想著搬走。
但現在無力償還款項,已經成了失信人。
李耀光的女友聽了他們家乾的事,也已經跟他分手,還在學校論壇裡發了避雷貼。
李家人隻能重新住回老家。
這比直接殺了他們還折磨,尤其是對已經習慣大手大腳高水平生活的李耀光來說。
即使回到山村,山神因為厭棄李家人而離開,那些慕名而來、為了實現願望而瘋狂的信徒們也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在荒僻的山村,什麼都可能發生。
祂問:“還是太便宜他們了嗎?”
聲線沉冷,好像得到肯定的回答馬上就會有其他行動。
時瓷:“我以為你會直接……”他話語一頓。
如果按照之前的行事風格,說不定祂真做得出一聲不吭把這家人直接折磨得奄奄一息,然後拿來問他滿不滿意那種血糊糊的事。
像山林野獸一樣,粗暴,殘忍。
祂好像也在變。
說不上來是好還是壞。
薄白的眼皮撩起,時瓷撞進那雙墨黑的眼睛裡,又先一步移開。
邪神的外形跟原來也有變化,依舊俊美無儔,高大挺拔,隻是五官有了些細微的調整。
總是若有若無地能看出點熟悉的感覺,耷拉著眉眼時鋒銳的氣質也變得收斂許多。
眉眼有點像時瓷在小世界裡交的第一個朋友,那種溫和感總是讓少年下意識跟著放軟神情。
但很快又恢複冷靜。
甚至更冷。
時瓷知道了自己回來的真相,知道祂的所作所為,但依舊莫名其妙。
他不覺得手眼通天的超自然存在,會喜歡上一個普通人類。
就像人類對待寵物。
會喂食、會照顧、會包容,也會付出一定的精力和感情。
但終究不會把寵物當成同類。
就算有這樣的人,那肯定也不是祂。
之前那個見識少、腦子不太好的少年對於祂來說應該也是一隻很難得一見的寵物犬。
足夠聽話,溫馴,能夠提供情緒價值。
在袖手旁觀那隻可憐的病犬死亡後,祂也許也有一點後悔,想念那隻笨狗繞在自己腳下打轉的日子了。
於是做了些挽救措施。
但更大的可能,也許是因為病犬不識趣地主動離開等死,沒有搖尾乞憐,甚至還許願再也不見到祂。
無所不能的邪神認為自己被挑釁,產生了類似挫敗和憤怒的情緒。
一時興起,又把病犬救了回來。
等再相處一段時間,發現記憶美化了那隻寵物人類,興趣也就消失了。
說不定還會有惱羞成怒的情緒。
祂問:“關於之後居住的地點,你有想去的地方嗎?什麼地方都可以。”
少年垂著眼眸,很乖道:“都可以的,我聽你的。”
祂在上頭期,但他要冷靜點拎清自己的份量。
現在提了多少要求,之後等祂暴露真麵目,都是代表著人類貪婪的證據。
烏黑的睫羽擋住眼珠,水紅色的唇略微抿起,最是乖巧不過的模樣。
讓人看到就自然而然地相信,少年一定非常信任麵前的人。
就跟之前從那些記憶中清醒,答應祂留在神廟中一樣的神情。
無辜又軟和。
但祂在不同的身體裡凝視過時瓷千萬遍。
他的唇角是平。
眉頭微簇。
代表著主人此時實際的情緒是敷衍和彆扭。
他並不情願跟祂相處。
時瓷的確說過要留在神廟,但從來沒說已經原諒祂,或跟祂恢複之前的關係。
就像曾經在節目中對那些嘉賓一般。
正在看祂,但視線卻很遠。
無法抓住。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離開。
新生的心臟沉甸甸地墜著,像被一直手捏緊。
還沒完全縫合的魂體顫動,地麵忽然劇烈地晃動。
時瓷下意識伸手,但手拐了下,沒伸向邪神,而是扶住了旁邊的牆壁。
時瓷:“你身體不舒服嗎?我其實不介意待在這,不搬也可以。”
是關心的語氣。
祂抬頭定定盯著時瓷,語氣溫和:我身體沒事。?”
時瓷:“啊……那就好。”
重點倒不是這個,發生什麼意外邪神當然是死不了的,但他隻是個普通人。
可能還有點暈傳送,受不了顛簸。
祂臉上的喜悅一瞬僵硬,褪去,又沉默下來。
傳送很平穩,新住所不知道在哪個位麵,好在不是什麼荒無人煙、冒火山岩漿的地方。
依舊臨山,但山清水秀,景色秀美,是很明朗的風景。
時瓷隨便找了個房間,扭頭看著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陰影。
“您……不去休息嗎?”
他開口,才意識到一直若有若無的彆扭感來自哪兒。
時瓷到現在都不知道邪□□諱,該怎麼稱呼祂。
一周目的時候他其實問過。
但邪神一直沉默。
當時還虔誠信仰和理解神祇的信徒馬上自己找了理由:
神明的名諱當然不能輕易讓彆人知道,可能存在某種禁忌。
於是他體貼地不追問。
即使成為了戀人,他還是跟著神仆,稱呼對方為大人。
時瓷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下意識擰眉。
但對方的神情好像比他更痛苦。
眸底翻湧著壓抑的黑色,像是裂開的岩黑流淌出血色的岩漿。
時瓷眼睫一顫,避開他的視線:“您好好休息,我先回房間了。”
“不要用您。”
時瓷深呼吸:“那……大人,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對方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祂說:“蘇星文。”
少年轉身的動作一停。
“蘇星文……或者顧赤楓,你用那些名字叫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