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瀲灩的桃花眼終於抬頭看祂。
但裡麵流淌著的都是疑惑和警惕。
在無聲地懷疑和質詢。
這位喜歡觀察人類醜惡一麵的邪神又想做什麼?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還覺得他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以為自己是係統員工跟一群切片玩劇本過家家的NPC。
還是全心全意信仰一個神明,甚至不自量力想跟祂在一起,最後連病都不配被治療的笨蛋。
“你真覺得你跟他們……是一樣的?”
對上時瓷的視線,祂所有情緒都灰冷地熄滅。
蒼白修長的大手放開,目送少年進房間,緊閉房門。
*
時瓷躺著床上,動作放
輕,等著對方離開。
但過了會兒,又覺得這跟掩耳盜鈴沒有區彆。
隻要祂想,彆說是隔著幾l堵牆,就算在不同的位麵,祂也能知道他的動靜。
說不定連他在想什麼也能讀到。
他從進入神廟開始裝作無事發生,對一周目沒什麼了解的偽裝可能完全沒有意義。
祂應該是早就知道他什麼都想起來了,從分手到死亡,隻是不拆穿他。
他就算了,擔心臨死前大逆不道“永遠不見”的願望被記仇報複。
祂怎麼也躲躲藏藏的,藤蔓還配合他演戲。
時瓷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雖然隱約感知到對方還沒有離開,還是拿出手機,在床上翻了個身。
玩的是簡單本地單機小遊戲,但他心情煩躁,還是死了許多次。
時瓷眉頭皺起來。
少年真的很反感,甚至生氣。
那股模糊的注視感一停,慢慢消失。
腦中的機械音才響起:【祂現在沒看您了。】
是劇本係統。
時瓷在看到部分邪神之前記憶,自己複活的前因後果的同時,也發現熟悉的係統回到了自己身上。
祂不知道是發現了不管,還是沒發現,並沒有提起。
時瓷當然也不會主動說,他現在看係統還比較親切。
時瓷覺得應該是後者,不然以祂的控製欲,不會允許係統單獨跟他在一起。
如果是沒發現……那祂的情況可能真的不太好。
就是複活他這個普通人,這麼費力嗎?
還是在不知道的地方,祂被同類攻擊了?
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又想了什麼,時瓷眼睫一顫,抿唇。
劇本係統看著宿主自我糾結:【那您當時為什麼不直接跟邪神說您要離開神廟?】
時瓷又開了一局遊戲,看著胖小鳥解氣地飛出去砸綠色的豬。
時瓷:【這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活命。】
如果他剛知道是祂把他救回來,結果第一句話就是要離開。
以邪神的性格和行事風格,一定把這個不知好歹的螻蟻人類捏死。
時瓷:【類比人類,就像你在路邊撿到一隻滿身都是病的流浪犬,花了錢和精力把它治好,結果它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要離開,你怎麼想?】
如果是普通人類,脾氣好一點的罵兩句沒良心,也許就放生了。
脾氣差一點的可能會恨不得沒救過這隻白眼狼,讓它恢複原來的狼狽,但也隻能想想。
但祂是真的能做到。
說不定還做得更絕。
畢竟祂想救的,是那隻聽話又溫馴的盲眼小狗。
時瓷:【雖然我的情況還要特殊一點,一部分傷也跟祂有關,但結果差不多。】
劇本係統:【您的比喻也許不太恰當。】
時瓷本來想說你就是個係統,你不懂,但多少還有
兩分虛假的上下級情誼在,沒有說得太直白。
時瓷:【也許吧。】
時瓷:【你怎麼回來了?】
邪神跟係統達成了合作,從把他帶到其他位麵就能看出來,祂的能力又變強了。
有獨立係統、位麵係統,而祂的存在就等於主係統。
等不知道怎麼出現的虛弱期過去,完全恢複,祂大概就能再上一個台階。
那時候對他這個普通人類的興趣大概也消減完了。
時瓷:【不會是被我連累降職了吧?】
係統聽出了時瓷轉移話題的意思,但非常配合道:
【當然沒有。隻是來確認您的身體情況,還有一些數值需要觀測。】
係統需要時瓷活動時的身體數據,時瓷乾脆從床上起來,走到外麵的露台。
這個位麵的晴天也很溫暖,時瓷曬著太陽,感覺心情好了一點。
略微出神,桃花眼盯著遠處,時瓷喚了一聲:【係統。】
係統很快回應。
時瓷問:【如果沒有跟係統合作,祂能救我嗎?】
係統:【不能。】
時瓷在神廟許下的願望,以後跟神祇都再也不見。
不僅是人類範圍的目之所視,也包括了神祇的所有感官和力量。
對於心上人,祂當然不用遵守給普通人類製定的,所謂隻能許一個願望的規則。
祂能夠借助人類的欲-望完成許多事。
但祂能夠救時瓷的前提是,祂的力量能接觸到時瓷。
信徒已經單方麵關門。
就像無所不能的神明無法製作一塊自己不能舉起的石頭一般。
如果祂遵循時瓷的願望不見他,就無法救他。
如果祂背離時瓷的願望,少年羸弱的身體和靈魂根本無法承受反噬,會直接死亡。
祂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隻能看著病房裡的花安靜地枯萎。
直到依靠另外一套規則運轉的係統出現,才有了轉機。
時間流逝,地上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挪動。
時瓷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問:【在我許願之前,祂的力量能治好我,對嗎?】
係統:【按照係統推測,可以。】
時瓷握著的手指鬆開,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也許是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某種塵埃落定的恍然。
就像李耀光說的,祂連隻剩一天壽命的絕症病人都能治好。
而且他目不能視的身體狀態非常顯眼,祂一定能注意到。
但是祂沒有治療他。
不止是沒有主動說。
在他離開神廟去醫院檢查,幾l次尋找時,都長時間避而不見。
的確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神明。
仰望祂是很累的。
既然已經這樣了,那為什麼還要把他撈回來。
難道真的是隻有失去了才知道那隻溫馴蠢笨的寵物無法替代,所以又想起它的好了?
哪有這麼多隱情。
祂沒長嘴嗎?
時瓷本來想問邪神和係統合作,跟救他具體有什麼關聯。
但看現在的情況,結合之前在神廟裡“看”到的記憶,一切也已經很清楚。
其實也不一定多費力。
或者說費力的不是救他,而是掌握係統鏈接的無數位麵。
即使是祂,也要耗費許多能量進入虛弱期。
救他隻是順便的事情。
如果真的覺得邪神是為了複活他才選擇跟係統合作,那就跟相信“工作全都是為了跟你結婚生活”這種話沒區彆了。
就算不救他,也要跟係統合作掌握小世界。
想清楚之後,時瓷摸了摸心口,滿意地點頭。
手機上有條十分鐘前發過來的消息,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
時瓷這次毫無心理負擔地打字。
可以吃飯,但是一起吃飯就算了。
等什麼時候祂明白祂還想要一隻乖巧的寵物隻能再找彆人,而不是把放生的前任再抓回來時,大概他就能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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