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瓷沒想到袁竹雨居然會主動提出要跟簡頌換房間。
如果交換,那時瓷就會跟簡頌住一間,而袁竹雨跟晏敘住一間。
他記得袁竹雨之前一直在主動靠近嚴清川,跟晏敘沒怎麼說話,所以對方換房間是想給他製造機會嗎?
完全沒必要。
但時瓷現在的人設還喜歡著簡頌,他沒有理由拒絕這個難得的機會。
好在有人比時瓷更著急。
江確涼涼道:“如果都能換,那係統還抽什麼簽,直接讓嘉賓自己選不就行了?”
袁竹雨:“我也是覺得簡基地長和晏先生兩個人住一起會不習慣。”
晏敘笑笑:“我倒是沒有什麼不方便,也能跟簡基地長請教些管理經驗。”
晏敘這家夥在幫他說話?
江確狐疑地看一眼晏敘。
如果他的推測沒錯,晏敘可以讓小瓷接近簡頌,那不應該對換房間的事情樂見其成嗎?
但沒時間讓他想太多,江確抬頭看向簡頌,問:“你覺得呢?”
其他嘉賓隱約嗅出了點微妙的硝-煙味,目光在這對遠近聞名的戰友間來回。
簡頌倒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歎了一口氣,說:“我倒不是不願意換,不過最好還是聽從係統的安排。”
時瓷側頭對上他的目光,瞥見他眼底若有若無的歉意和遺憾,心臟一停。
晏敘和江確不自覺皺眉。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所以他讓袁竹雨演那一出是為了什麼?試探其他嘉賓的態度?
不過的確試出來了一匹心思叵測的狼。
江確冷冷睇了晏敘一眼。
時瓷跟袁竹雨並不是很熟,甚至有一瞬覺得對方有些陰沉和滲人。
現在想想,也許是因為對方被丟下心情沮喪。
不過時瓷在他麵前莫名還是放不開,並沒有在朱越雲麵前的健談。
袁竹雨察覺到時瓷的躲避,一頓,維持著安靜,一直到兩人洗漱完畢準備入睡。
他們的房間隻有一張床,好在床非常大,中間隔一床被子睡著也彼此看不見,不會尷尬。
夜有些涼,時瓷洗漱完先一步縮進被子裡。
袁竹雨安靜地坐在鏡台前,看姿勢好像是在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暗淡的燈光中影子斜拉得很長。
脊背挺拔得過分,板板正正地坐著,衣著整齊,不像是要入睡的人。
時瓷隻看了一眼,默默又往被子裡縮了些。
“時瓷,你喜歡簡基地長嗎?”
隻一句話,時瓷又清醒過來。
他想了想,回:“你之前要跟簡頌交換房間,就是因為這個嗎?”
對方忽然輕笑了聲。
“對。”
“好狡猾,你都不回答我的問題。”
袁竹雨的語氣給時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像是印象裡和朱越雲口中那個有一點清
冷和寡言的紅方嘉賓。
可能是犯困,他居然從對方這句話裡聽出了些寵溺。
帶著點熟悉感。
又具體說不清。
對方繼續道:“那我再跟你多聊些簡基地長的事情。”
那個有些飄搖的背影並沒有等時瓷的回答Θ_[]Θ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甚至有些自說自話。
說簡頌並非表麵看上去那麼溫和友好。
說他現在看起來高風亮節、月白風清,其實剛進入位麵時狼狽得不成樣子。
陰沉,孤僻,冷漠,瘦削。
是一匹弱小的,誰路過都能踹一腳的孤狼。
“有個特殊副本裡,跟簡頌一起進去的玩家看到了他以前的身世。他並非什麼世家的孩子,而是一個從花街柳巷裡找回去的私生子。”
“找回去的原因是正室的孩子缺一條狗。”
“最後那家人死於非命。”
“碰巧的是,傳出那些消息的玩家也一個個消失死亡,沒有證實的消息變成了無根謠言。”
對方又從喉頭擠出一聲笑:“你信嗎?”
時瓷默默又往被子裡縮了些,薄白的眼皮開始困倦地闔上:“沒想到你也聽八卦……不過聽起來其實挺有道理。”
真正精神富足、成長環境萬事有求必應的人,應該是江確那樣的人。
恣意散漫,自然地將自己的價值觀淩駕於彆人之上。
簡頌有點太周全了。
不乏有天生就能理解彆人的人,但簡頌更像是在尖銳危險的環境裡訓練出來的眼色,包裹後變成了貴公子的體貼。
對方好像也察覺到了少年慢慢平穩困倦的呼吸,沒有馬上說話。
再開口,聲音也輕了許多。
“他這種人的確就是不知好歹,敏感又自私。”
“即使有人主動靠近示好,他想到的也隻是對方什麼時候會熱情消退離開。”
“對討厭的人漠視,對喜歡的人回避。”
時瓷勉強睜開眼,遲疑地問:“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袁竹雨依舊沒回頭,端正地坐著鏡子前,看不見臉,隻能聽見他的聲音:
“可能是因為我喜歡你,想提醒你吧。”
“但好像晚了。”
當旅人意識到自己處於沼澤中時,就已經無法離開,隻剩下被泥沼吞噬,融為一體的結局。
柔軟的床上,略有波動的呼吸聲徹底平穩。
時瓷半張雪白的臉埋在被子裡,露出的眉眼柔順精致,眉頭似蹙非蹙,似乎也感覺到了昏睡前若有若無的詭異,但已經來不及反應。
房間極安靜。
然後是行動間衣料的摩挲聲,硬底皮鞋與地麵接觸的規律腳步聲。
應和著輕微的心跳。
袁竹雨依舊麵無表情地坐在凳子上,但臉上不知何時已經無聲地沾滿淚水,眼睛裡全是恐懼和驚恐。
但他除了眼珠子,完全無法行動。
腳步聲在床邊停下,在袁竹雨的視角,隱約從鏡子裡看見了男人的動作。
男人單膝跪在床邊,動作虔誠近乎膜拜,抬手似乎正要去觸碰床上的少年,宛如褻瀆。
袁竹雨倉惶地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寧願死在副本裡。
魔鬼不會對除了主人以外的人留情,給了貪婪虛榮的奴仆多少東西,就會千倍百倍地收回利息。
在碰觸到對方之前,男人短暫地找回了自製力。
“嚴清川對你完全沒有興趣。”
那條狼犬在注意時瓷。
但又理所當然。
袁竹雨忽然發現自己能說話了:“我……”
他意識到什麼,壓低聲音:“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打探到……”
聲音在下一秒消失,鏡台前的人影不見。
為了防止另外一個房間裡的晏敘察覺,袁竹雨還有用處。
簡頌想,真正的原因或許是他麵對時瓷完全沒有自製力。
但又不想彆人窺見哪怕半點他的美好。
似乎有薄被與皮膚蹭到的細碎響聲,然後是少年很輕的悶哼。
沉默的房間裡隻能聽見一個人低沉的自語聲。
“隻是量尺寸,需要定製衣服。”
“寶寶好乖。”
“好配合,是因為也想漂亮地出席婚禮嗎?”
男人冷白的皮膚已經浮現不正常的紅,但手上的動作依舊克製,眼底滿是藏不住的癡迷和昡惑。
技能在失控中略微逸散,無形的絲線在皮膚上留痕,但下一刻就被消解。
男人的動作一頓,卻並未流露意外。
“係統。”
他念出兩個字,很輕而冷地笑了聲。
*
次日時瓷驚醒,先是盯著木頭天花板茫然地看了會兒,然後扭頭,一愣。
旁邊空蕩蕩的,並沒有袁竹雨的身影,甚至床單平整,不像有人睡過。
難道是已經起床整理好離開了?
時瓷沒有馬上起來,而是回憶昨天晚上稀奇古怪的夢。
他好像夢到了簡頌。
真實得有點嚇人。
時瓷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要做這種夢自己嚇自己。
時瓷:[係統,晏敘的變化要怎麼處理?]
按照劇本的邏輯,時瓷接近簡頌是因為晏敘的任務和條件,但現在晏敘主動提出不要他接近簡頌,他是聽還是不聽?
如果聽,跟劇本裡他假戲真□□上簡頌的戲份衝突。
如果不聽,好像又跟躲躲藏藏的性格不符。
畢竟他應該很怕晏敘公布自己做假道具、開始是因為“任務”接近的動機。
時瓷都想嘀咕:[都怪晏敘,如果他像原劇情一樣不管我就好了。]
怎麼忽然良心發現,離奇得像老虎改吃素。
時瓷等
了一會兒。
[係統?]
劇本係統依舊沒有回應,對話標識頭一次呈現出灰色。
時瓷模糊記得之前劇本係統也“掉線”過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對話標識都可以正常打開。
心中湧動著不祥和零星的慌亂,時瓷出門洗漱。
但碰巧遇到好友,跟朱越雲聊了兩句,他心中的慌亂減輕了些。
不止是單獨跟他聯係的劇本係統,活動係統今天早上也大概率“缺席”。
朱越雲並未太在意:“係統本來就是這樣的,神出鬼沒。雖然活動係統沒在,但它提前安排好了今天的環節,我們照著做就行了。”
朱越雲看時瓷神情依舊不太好,多說了幾句:“不用緊張,我記得係統也有定期消失的時間,就跟我們開會彙報差不多吧,好像是要傳輸數據還是什麼。”
不過時間段好像不是最近,但係統事情,玩家怎麼說得好。
時瓷放鬆了些:“這樣啊。”
“你是在擔心沒有係統,其他嘉賓會做什麼吧?放心,肯定傷不到你。”
如果是第一天朱越雲還會替好友擔心下安全問題,但現在他已經完全看清楚了情況。
位麵最強的幾個人都在這裡了,就算位麵損毀時瓷也不會出事。
時瓷當然不會說劇本係統的事,胡亂點點頭,離開洗漱的水台:“我先回去換衣服。”
今天的環節有分組對抗,還跟晚上的住宿有關,時瓷不想夜宿野外,難得有了勝負心。
他端著水盆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嚴清川,正想揮手跟他打招呼,看清對方的神情,抬起的手停住。
時瓷頭一次見到嚴清川有明顯的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