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破開雲層,第一縷光照在鬆林之上時,一層輕薄霧氣翻湧,寶光乍現,複又歸於平靜。
任何看見那道光的人,都知道這裡一定有什麼東西。
林中鳥叫聲婉轉,在這裡駐紮的各派弟子有了動靜。
伴隨帳外一陣交談聲,沈修瑾緩緩睜開眼。
他看著帳頂,出神一瞬後,眼神就變得清明起來。
胳膊被旁邊人抱著,想起身都不方便。
昨晚入睡沒多久,謝孤懸就往他身邊擠,軟塌就這麼大,不好相讓,他睜了眼,心中生出種無奈。
往他身邊擠的人呼吸綿長,挨著他就不動了,早已熟睡。
可等他想要起身,到另一張軟塌去睡的時候,謝孤懸被他動作驚醒。
慌亂無措的謝孤懸想也沒想就抱住他胳膊,可憐兮兮問他是不是要走。
哭腔鼻音濃重,他模樣分外可憐,讓人不忍。
兩人又躺回榻上。
沈修瑾想抽回胳膊時,卻被謝孤懸抱得更緊。
這讓他越發不知所措,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整個人僵直在榻上。
想了又想,最後隻得作罷。
好在隻是抱著胳膊。
謝孤懸睡著得快,他因為不適應和人挨得這樣緊,難以入睡。
直到月上中天,萬籟俱靜,身旁人輕柔又綿長的呼吸在耳畔響起,他才放鬆了身體,逐漸入了眠。
帳中有光透進來,沈修瑾躺在榻上沒有動。
時候尚早,加之他也不知該如何叫醒謝孤懸,就一直沒動。
外麵起床的弟子越多,聲音也就越嘈雜。
“師兄。”
謝孤懸聲音都是迷迷糊糊的,他用一隻手揉了揉眼睛。
被緊緊抱著的胳膊終於有了鬆懈,沈修瑾淡淡“嗯”了聲,就將胳膊抽出來。
睡了一覺,這會兒清醒過來的謝孤懸沒好意思再繼續抱著。
沈修瑾站在地上,看著一手撐在榻上,跪坐起來的謝孤懸。
白衣鬆垮,露出衣襟裡一點白皙,黑發散落。
他仰起臉,紅唇微張,這樣的姿勢脆弱而惹人憐惜。
眼神純淨無辜,姿態卻給人彆樣念頭。
“該走了。”
沈修瑾表情不變,隻是垂下眼捷,淡淡說道。
“好,師兄,我這就下來。”謝孤懸這會兒徹底清醒,眼中帶了點點笑意,連忙坐在榻邊穿錦靴。
睡了一夜,沈修瑾給自己施了個淨身法術,一夜沉寂和懶散消散,衣服上的褶皺也消失不見。
他這衣服和謝孤懸身上法衣不同,隻是件普通衣物。
等謝孤懸穿好鞋,他想了想,手上靈訣打了過去。
一陣靈氣拂過,清新乾淨。
謝孤懸熟悉這股靈力,他笑著開口:“多謝師兄。”
柔柔糯音十分乖巧,隻是沈修瑾依舊是那個冷淡的聲音,嗯了一聲,見他整理好衣著,就收回了帳篷。
天光照在兩人身上,晨起鬆林裡透著冷意。
還站在原地的謝孤懸隻覺冷意襲來,運轉起靈力後方才適應。
手掌中的帳篷被沈修瑾放回玉佩,他看了看周圍,雲嵐宗弟子大多都起了,昨晚林中隨處可見的帳篷也都消失。
而隻有南邊一幢散發著寶氣的仙宮最為惹眼,正是蕭元徵拿出的。
仙宮不同於凡物,即便如此龐大,也沒有損傷這裡一棵樹木,被籠罩在其中的樹木從外麵隻能看到虛影,而在仙宮之內,沒有任何樹木,一切如常。
視線掃過仙宮,沈修瑾不再停留,往鬆林更深處走去。
林中從半刻鐘前起,就有股特殊靈氣散開,不用刻意,任何一個修士都能感覺到。
他去的方向正是靈氣源頭,謝孤懸跟在他旁邊。
路過其他弟子的時候,因為他倆身份在這群小弟子裡算高,不少人都喊聲師兄問好。
得到消息而來的低階弟子絕大多數隻是來開開眼界,金丹期修士爭奪元嬰果,他們自然不會離得太近,就落在後麵。
也有一部分弟子,隻是為了夜裡有個安全的地方歇息,元嬰果和他們無緣,現在天一亮,高階弟子各自來這裡爭機緣,他們也離開了這裡,到彆處去碰運氣了。
而沈修瑾仍然隻帶著謝孤懸,沒有和其他金丹期修士一同前往。
雖說同為雲嵐宗弟子,可在爭搶元嬰果時,既是同伴又是對手,隻要防著其他門派的人,他們之間也會進行爭奪。
*
鬆林深處。
一陣蹄聲噠噠響,有隻帶著些微仙靈氣息的小鹿在樹下停住。
小鹿抬頭,望著這顆大樹上唯一結的一顆綠色圓果。
得了仙靈氣的小鹿純淨聖靈,四蹄被似有若無的靈氣包裹,若是奔跑起來在靈獸中都少有敵手。
仙鹿有懵懂靈識,它等待這顆果子很久了。
而等待的,卻不止它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