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瑾抬頭往老樹的粗枝上看去,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握著白玉酒壺從上頭垂下,正落在他眼前。
濃鬱酒味在鼻尖散開,他看著睡倒在梅樹上的浮屠,心中生出無奈。
老樹樹根下散落著幾個酒壇,都是較烈的酒,和浮屠身上的味道一樣,全是她喝的。
接住掉下來的酒壺,還沒等他出聲,浮屠就醒來了。
依舊躺在樹上,她用手支起頭,一頭青絲在背後散落。
雖說今日她穿了一身飄逸的淺黃衣衫,但眉宇間的英氣扔在,隻是淡去許多,變得柔和起來。她這樣睡倒在梅樹上,如果不開口也是幅漂亮的美人醉酒圖。
“小瑾,師姐等你等的好苦,隻好借酒消愁。”
浮屠痛心疾首訴說道,還假裝哭泣用另一手掩麵,將所有意境打破了。
一聽就是從話本上學來的,沈修瑾收起酒壺,對她的話不為所動。
“師姐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抬頭看著樹上的人問道。
宗門大比這一個月浮屠在外麵,她修為已至渡劫,不用比試,也不知在忙什麼,連最後一天沈修瑾贏得第一時都沒有出現。
浮屠見他不搭腔,也早已習慣,於是就去看跟在後麵的謝孤懸,打量一番後露出個笑來。
“我啊,昨晚回來的。”她坐起來,單手撐著樹枝往下跳,乾淨利落下了地。
“這就是你謝師弟?”
她走到謝孤懸麵前,還沒等沈修瑾反應過來,就輕佻的用食指挑起謝孤懸下巴,說道:“是個美人,可惜,修為太低了。”
“不過小瑾你若是執意要和你謝師弟同處,雙修之法會提升得更快些,就是經脈不好解決。”
她說得很快,隻是話絲毫不含蓄。
見謝孤懸動也不敢動,沈修瑾眉頭輕皺,說道:“師姐。”
“嘖,這就護上了。”浮屠放開臉上泛紅的謝孤懸。
“師姐,我與謝師弟並非這樣。”沈修瑾再次解釋,對她這樣輕佻的動作和言語感到頭疼。
不過幸好謝孤懸沒有被她嚇哭,不然要是找他拉袖子尋求安慰的話,又要被誤會。
“哦?那昨夜是誰在山崖上陪了人家一夜?”
浮屠挑眉看他,開口:“我來找你都不敢現身,怕打攪你倆,隻得在這裡借酒消愁。”
沈修瑾啞然,其實剛才就猜到師姐是在等他,沒想到真的等了一夜,心中生出愧疚。
浮屠修為比他高,若是收斂氣息,他是無法察覺的,也就不知她在附近。
“浮屠師姐。”謝孤懸紅了臉,聲如蚊訥。
“好了好了,我還有事。”浮屠見他微抿起唇,知道是在心裡自責,就這麼一個從小看到大的親師弟,嘴又笨,也不會開玩笑,還是不逗他了。
“給,我先下山了,有事傳訊符。”她邊說邊扔給沈修瑾一個東西,走之前還在他腦袋上揉了下。
看著她走遠,垂在背後的一頭青絲隨著靈力波動自發束了起來。
沈修瑾靜靜站在這裡,忽然想起幼時第一次與她分彆,就是這樣看著她的背影,心中還生出幾絲悵然,隻覺時間流逝太快。
不過這點氛圍很快就在浮屠路過梅林酒窖,施法從裡麵順走七八壇酒的時候徹底消散了。
酒窖建在林子地下,他看著浮屠連回頭都沒有,身影十分自然,但是從酒窖方向飛來七八個棕紅酒壇,她一揮袖,酒壇就消失不見了。
視線移到樹根處的幾個酒壇子,沈修瑾莫名生出一種感覺,師姐昨夜是不是喝得挺高興,走得時候還要帶走幾壇,這酒分明對了她的胃口。
“師兄。”見浮屠身影消失,謝孤懸才小聲喊了句,臉上紅暈未消。
沈修瑾轉頭看他,那個羞澀的表情一眼就知道謝孤懸這是在害羞什麼。
雙修之法。
在心底歎了口氣,然而還沒等他解釋,就見謝孤懸神情一頓,繼而又恢複,不知是怎麼了。
眉頭輕皺一下,但謝孤懸什麼都沒說,他也不好問,隻說道:“我師姐素來直率,並非惡意,隻是開玩笑,不用放在心上。”
“師兄,我知道的。”謝孤懸乖巧點頭。
這裡再無其他事,兩人又往出走,謝孤懸臉上熱意漸漸消退,隻是耳旁還回映著浮屠的話。
“我師弟心性單純,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你若真心想跟他,我不會製止。”
話隻說到這裡,意思再明了不過。
謝孤懸抬眼,看著半步之前的沈修瑾,眼神深邃沉靜,不知在想什麼,和平日裡的嬌柔完全是兩個人。
等到沈修瑾回頭,他臉上又掛起乖乖甜甜的笑容。
五日後。
雲嵐宗前山,沈修瑾禦劍緩緩穿過護山大陣,往西南而去,正是通往凡人界的方向。
隻是不等他飛出十裡開外,眼中就閃過冷意,腳下長劍倏然飛向了身後,而他淩空站在天上。
長劍停下,平指著一處,劍尖閃過森然寒意。
“出來。”他轉身看向空無一人的後麵,語氣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