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仙人身著鎧甲,做出了迎戰的姿態。
想來是在等魔族飛升上去,才能與之交戰。
視線掃過周圍,眼前都是血色。
如果魔族真的舉族飛升,修真界與凡人界就無活人可言了。
魔主站在高台之上,掃過眾人說道:“天門已開,還等什麼?”
有人茫然,不知這是何意。
“家主。”
沈修瑾聽見一聲低語,就見不少曾經對抗魔族的修士往謫仙台飛去,都是大乘期高手,還有宗門宗主和長老。
謝楨帶著一眾謝家高階修士也在其中。
倒戈叛變,讓其餘的人都愣在原地。
比起人多勢眾的魔族,修真界剩下的人看上去孤立無援。
沈修瑾忽然與謫仙台之上的謝無瀾四目相對。
那雙鳳眸微動,說不出是怎樣的情緒。
謝無瀾是謝楨獨子,帶著他飛升天界似乎再合理不過。
天地一片寂靜,有人試著飛往天門。
也是在這時,沈修瑾忽然聽到一聲呼喚。
“公子。”
雀兒小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他回頭去看,就見眼睛紅紅的雀兒站在聞人越身旁。
聞人越似乎歎了口氣,他衣袖還被雀兒拉著,對沈修瑾傳音道:“定海篁,無相水,都在玉佩中。”
定海篁,無相水,沈修瑾眉頭皺起,不知這是何意。
“紫色玉竹和裡麵的水,他說以無相水澆灌根係,可擋住天門。”聞人越快速說完,將雀兒掩在身後,對付襲來的魔族。
從謝孤懸的玉佩中找到定海篁,當初在小飛仙境的時候,帶走了不少紫色玉竹,他玉佩中也有。
在第一個魔族即將越過天門的時候,十幾株紫色玉竹拔地而起,枝葉相疊,直接攔在了天門之前。
想要越過天門的魔族被攔下。
異變讓魔主眼神一冷,直直朝沈修瑾看來。
“殺了他。”
他站在謫仙台輕聲說道,聲音傳入謝孤懸耳中。
方才謝家倒戈,謝孤懸就被他喝止停下殺戮,這會兒僵立在原地,如同行屍走肉。
聽到命令之後,那雙血瞳就看向沈修瑾。
然而該邁出去的腳步卻死死釘在原地。
這讓魔主惱火起來。
之前奪劍的時候他就讓殺了沈修瑾,沒想到謝孤懸隻是奪走重劍,殺了謝家大長老也沒動沈修瑾。
不該是這樣的,謝孤懸已經魂飛魄散,沒有任何神智。
“殺了他,我就將這些給你。”魔主手中出現一個木盒,他打開盒子,有桃花從裡麵飛出又落回。
沈修瑾看著那些桃花,那年摘花台的情形又出現在眼前。
“攔住天門。”
天霄見定海篁出現後就陷入沉思,手上不斷掐訣演化,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對沈修瑾吩咐後就盤腿在原地坐下。
浮屠雲嚴清等高階修士聽到她傳音後,紛紛在陣法中找到位置坐下。
得了吩咐,沈修瑾視線從魔主手上移開,定海篁被攻擊,搖搖欲墜。
謝孤懸眼瞳中血色越發濃鬱,提劍朝他殺了過來。
要攔住天門,也要和謝孤懸動手。
沈修瑾邊打邊護住定海篁,然而形勢還是變得危急起來,定海篁破了。
忽然有一道金光穿破雲層,照在他身上。
黑色鎧甲轉為曾經的金色,發出閃耀光芒。
朦朧模糊的天道意誌湧入識海之中。
一聲轟響,原本要穿過天門的許多人再次被攔住,而這次攔下他們的,是一棵巨樹。
通天神樹吸收了金光,便直穿雲霄攔在所有人眼前,難以撼動。
天道法則纏繞在天罰劍上,帶起雷霆萬鈞。
天門不用再管,沈修瑾甩開謝孤懸,直奔謫仙台上的魔主而去。
然而斬落的,並非魔主手臂。
謝孤懸擋在魔主麵前,被他砍下右臂。
而那掉落在地的右臂在謝孤懸低頭看了眼後,又重新飛回他身側,眨眼就恢複如初。
魔主在後麵輕笑一聲,說:“血珀魔屍,不死不滅。”
他拍了拍謝孤懸肩膀,像是炫耀寶物,開口:“耗費了我七天七夜心血,才從血池煉獄中煉成。”
砍下手臂的時候,沈修瑾察覺到謝孤懸體內嗜血珠的力量,磅礴卻又駁雜,血煞氣息混在一起,還有魔氣陰氣。
不死不滅嗎。
他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天罰劍。
天罰劍再沒有這般沉重。
師父說天道眷顧於他,今日卻隻有他能殺了謝孤懸。
罷了。
與其做魔主手裡的傀儡,不如殺了。
一劍插入謝孤懸胸膛,將其帶飛釘在山壁上。
金色輕鎧在日光照射下發出光亮,魔主被他一掌打得吐血不止,後退幾步喘息。
倒戈的高階修士握緊了手裡的武器盯著他,隨時就會動手。
沈修瑾看見謝楨手執烈火刀,將通天神樹砍得晃動不已。
不過他的目的是殺了魔主,其餘人留待後麵解決。
“知道嗎,他被剝皮的時候還活著,熬了三天才死。”
魔主擦乾淨唇邊的血,笑著說道,得到天道相助還真是不一般,連他都沒能敵過那一掌。
眼看沈修瑾又要攻來,隻得換了計策攻心為上。
果然,沈修瑾停下了。
“心挖出來的時候還在跳,可惜那顆心不見了。”
“你殺了他。”沈修瑾啞聲說道,抬手召來天罰劍。
謝孤懸被他以法術釘在山壁之上,還在掙紮。
“我殺了他?”魔主忽然笑起來,說:“天大的誤會,我可沒殺他,是他自己要進血池之中。”
“我不過是說想殺謝楨,以他那顆混沌珠為媒介,煉成血珀魔屍就能殺了。”
“我這麼說,他就信了。”魔主後退一步,讓謫仙台上的修士攔住沈修瑾。
沈修瑾闖過刀光劍影,將魔主打落謫仙台。
在空中交戰之時,謝孤懸從山崖上脫困,與魔主一前一後圍攻。
掌風從頭頂襲來,沈修瑾迎麵對上謝孤懸,根本來不及躲避。
然而在魔主瞬間厭惡的眼神中,謝孤懸一掌從他身側劈下。
魔主被沈修瑾轉身一腳踢飛,在空中穩住身形忍不住罵道:“廢物!”
枉費他耗費諸多心神,最後連個人都殺不了。
謫仙台上的高階修士被他喚來,一群廢物,眼裡隻有飛升,連沈修瑾都不知道對付。
在後方歇息一陣,戰場裡濃鬱的血煞氣息讓他很快恢複,甚至更強。
他看著沈修瑾忽然又說起來,開口:“我煉過的血珀魔屍,隻煉成了一個,剝皮剜心,萬鬼撕魂,除了謝孤懸無人挺過這些。”
“他死的時候在喊師兄。”
果不其然,沈修瑾停手,直直看向了他。
魔主露出個滿是惡意的笑,說:“師兄為什麼不來救他,一直在喊。”
“我說能讓他殺了謝楨,其實是騙他的。”
“血珀魔屍要被打的魂飛魄散才能為我所用,更何況謝楨比他有用多了,他死之前知道了,但已經無法挽回,在絕望中死去。”
他搖搖頭狀似遺憾,但臉上笑意不減,說道:“若不是你沒在場,定會瞧見那個絕望的眼神,可惜,那時候已經死透了,連皮都沒有,躺在血池裡跟個被剝了皮的怪物一樣。”
怪物。
剝皮,剜心。
一直竭力維持的理智在這一刻化為烏有,耳畔都是魔主惡意的聲音,一遍遍重複著謝孤懸死去時的場景。
眼中淚光一閃而過,肩上後背被刀劍刺中,沈修瑾不管不顧,瞳孔變為極致的黑,是心神大亂,走火入魔的跡象。
眼見計謀得逞,魔主一揮手,那些高階修士便圍攻過去,沒有任何留手,全都是殺招。
清風徐徐吹在臉頰耳畔。
“師兄。”
於神誌不清之時,沈修瑾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
身後一個高瘦的身軀靠近,沾滿血的雙手捂住他耳朵。
“假的。”
有人低聲對他說。
一圈圍攻的人被衝天煞氣掀飛,所有殺招被悉數攔下。
在魔主怒極的眼神中,清風湧入那具身軀裡,卻是謝孤懸神魂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