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在血池裡他沒有喊師兄, 一聲都沒有。
魂魄重回身軀,謝孤懸這樣想。
他張了張嘴,但什麼都說不出來,緊緊捂著沈修瑾雙耳, 不想讓他再聽到那些。
站在沈修瑾身後看向魔主, 在對方壓著怒意的眼神中他緩緩勾唇, 慘白的臉上露出個冷笑。
所謂的魂飛魄散,不過是他自己散了魂魄,借著當初修習的馭魂之術化作清風。
早在許久之前, 他就可將魂魄撕裂, 從體內分離。
沈修瑾腕上的翻浪環裡,有他留下的一縷殘魂。
那時隻是怕師兄遇險,若真有危險逼近他會立即得知。
沒想到正是這一縷殘魂,讓他魂魄能繞在沈修瑾身旁而非散開, 便逐漸聚攏成形。
說來也是運氣使然,許久都未突破的馭魂之術,在魂散的那一刻就了悟了, 乘風離開了地底血池, 若非如此, 恐怕還真的會魂飛魄散。
在魔主的示意下,倒戈的修士和魔將將他倆圍了起來,逐漸逼近。
謝孤懸沒有在意,一手緩緩向下,握住了沈修瑾的左手。
之前就發現了,師兄左手一直握著拳。
緊握的掌心裡是他那枚玉佩。
強行掰開那隻手,取出玉佩後才讓沈修瑾心神趨於穩固。
玉佩已經浸成血色。
熬不過去的時候,手裡總要抓個東西用力握緊, 直到握疼了才能覺得自己活著。
血池裡除了他以外,衣衫早已腐蝕損毀,隻能找到玉佩。
魂散之後,他乘風離開的時候借著翻湧的血池掩映,帶走了玉佩。
隻是那時太過虛弱,在神識模糊的時候,玉佩不知掉在了哪裡,卻不曾想被雀兒撿到。
視線掃了眼剛剛擊退一眾魔族的聞人越。
他心中頗為不滿。
魔族大軍進入人間之時,他以神識告知聞人越定海篁和無相水的事。
沒想到聞人越如此孬,不想卷進這場紛爭,隻送了玉佩到師兄手裡,帶雀兒遠離了戰場。
最後還是雀兒哭鬨了一番讓他回來。
“殺了他們。”
魔主低聲下令,說完又飛回謫仙台,天霄幾人布置的陣法他也看出來了,要儘快打開天門。
重劍回到手中,謝孤懸將沈修瑾送離了這裡,轉身就與數十人對上。
通天神樹不斷晃動,烈火灼燒著樹身。
血祭還在繼續,魔主從中汲取力量,一身氣勢逐漸恐怖起來。
謝孤懸砍掉魔將頭顱,數十人眨眼被他殺了大半,其他人無論是修士還是魔族,都懼於實力不敢貿然再動。
他不再理會這些人,遙遙和高台之上的謝楨對上視線。
血池煉獄一遭過去,謝楨又如何,不過是待宰的囊中之物。
至於魔主,他神識轉到下方天霄等人正在布置的陣法之中。
隻要陣法一成,借著已經死去的萬靈血與魂,就可滅殺魔主關閉天門。
眼下要做的,就是拖住魔主。
閃身就到了高台之上,與謝家人交手的瞬間,天罰劍從後方襲來,除掉了幾個擋路的人。
沈修瑾緊隨其後,同樣闖進了謫仙台。
無需言語,他為謝孤懸攔下謝家人。
謝楨手裡的烈火刀騰起熊熊火焰,刀尖一轉,就對準了謝孤懸。
似是要回應烈火刀,謝孤懸身上燃起隻有謝家人才能看到的烈火。
儘管一層血珀封住血肉,但烈火血脈深藏於體內,又有龍血摻雜,仍然可以沸騰燃燒。
烈火刀隻認烈火血脈。
他伸出左手,烈火刀不斷震顫。
謝楨臉色鐵青,然而很快,烈火刀就不受控製從他手裡飛了出去。
謝孤懸手中一刀一劍,見謝無瀾朝他殺來,嗤笑一聲說道:“這才叫刀劍雙絕。”
既然謝無瀾最終還是選擇與他為敵,就沒了留手的必要,當初他傷了師兄,也該付出代價。
於是當著謝楨的麵,謝家高階修士轉瞬間就死傷大半。
天罰劍回到手裡,沈修瑾看向前方。
幾乎可以稱為一場屠殺,快而迅速的屠殺。
這樣的謝孤懸讓他感到陌生,薄唇微動,最後卻什麼都沒說,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謝家高階修士倒戈,連低階弟子都不管不顧,投奔魔族想飛升到天界。
很快,謝楨被一刀砍下頭顱。
針對謝家人的屠殺結束了。
謝孤懸手裡提著那顆頭顱背對著他。
沈修瑾轉身離開了這裡,高台另一邊魔主還在吸收力量。
可他打不破那層屏障。
“師父。”傳音至下方天霄耳中,想要知道陣法如何了。
“再等等。”天霄未睜眼,隻開口說道。
他後退至通天神樹旁邊,有神樹阻攔,血祭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神識在人間掃過,遠處還有凡人存活。
通天神樹是最後的屏障,若是真的被破開,維持天門的血祭還會繼續。
而謫仙台上,謝孤懸將那顆頭顱拋上空中,一刀劈成兩半,落入遍布屍體的山下。
至於謝楨的神魂,已然被他困於手掌之中。
一點點碾碎手中的魂魄,聽著魂魄發出的低吼,被那雙怨恨不甘的眼神盯著,他輕笑一聲。
帶著血腥氣息的風吹來,手中魂魄被徹底磨搓至死,連複生的機會都沒有。
大仇得報。
心中卻是說不上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