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強還想說話,可時間不早了,他得趕緊去隊裡了,於是道:“我中午回來吃飯。”
說完大步就走了。
劉強走後,劉建武才敢抬手擦眼淚,哭著喊:“娘。”
徐燕放下鞋墊,走過去揉了揉小兒L子的臉蛋,笑道:“建武是小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哭了就不是男子漢了。”
“娘。”
劉建業看著娘眼裡的淚水,說道:“等我長大,我要帶著娘離開這裡。”
徐燕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隻有六歲的大兒L子劉建業,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傻兒L子,娘沒事。”
“徐燕——”
清脆好聽的聲音從牆頭穿過來,母子三個人齊刷刷轉頭看過去。
薑念朝劉建業和劉建武揮了揮手,看向徐燕,朝她勾勾手指,徐燕看見牆頭就冒出個小腦袋,剛才被劉強氣的難受的陰鬱這會消下去一些,對劉建業說:“娘房間櫃子裡有兩塊桃酥,你帶著弟弟過去吃。”
劉建業點點頭,牽著劉建武的手離開。
徐燕“噔噔噔”的跑過去,也踩在木頭墩子上趴在牆頭,和薑念說話。
薑念問:“如果今天晚上劉強跟你服軟,用甜言蜜語哄你,你會心軟嗎?”
徐燕愣了一下,陷在薑念說的‘甜言蜜語’四個字裡有些失神。
多久了?
好像有兩年時間劉強都沒哄過她了,鄭紅沒來之前她和劉強不說夫妻關係特彆好,但日子過得還算有滋有味,但這兩年除了和劉強吵架,就是被他冷漠對待。
想到兩年來承受的痛苦,徐燕咬了咬牙,衝薑念
搖頭:“就算他說破了天我也不會心軟。”
薑念抿嘴笑。
不錯不錯,有誌氣。
.
院子的地曬的差不多了,薑念第一天一大早起來,隨便對付的吃了幾口,就去集市上買菜苗。
馮梅娘家這幾天特彆忙,她就帶著孩子回家了,已經走了快一個禮拜了,估摸著忙完這茬地裡的活就能回來了。
薑念提著籃子,去集市選了幾種菜苗,往回走的時候碰見了走在一塊的鄭紅和康秀,鄭紅牽著自家孩子的手,康秀隻帶了何樹出來。
兩人有說有笑的,乍一看見迎麵走來的薑念,鄭紅頓時冷下臉,她都恨不得上去撕了這寡婦的臉,都給她道過歉了還不依不饒,害的他們家又白白花了好幾塊錢買的好東西送給她。
她現在吃的比之前好,肯定都是吃他們家送的東西吃出來的!
而且剛才來集市的路上,康秀都給她說了那天在陸副團家吃飯的事,馮梅想把薑念說給宋團長家的堂弟宋白,宋白現在可是軍分區的副團長,要長相有長相,要地位也有地位。
她一個寡婦還想嫁給宋副團長?
做夢呢?
康秀猶豫了一下,看到她籃子裡的菜苗,還是主動跟薑念打招呼:“陸副團他嫂子,你出來買菜苗啊?”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薑念點頭道:“嗯。”
沒再說多餘的話,擦過她們就往回去的路走。
康秀回頭看了眼薑念,對鄭紅說:“你看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就是副團長的嫂子嗎?有什麼好神氣的?”
鄭紅冷笑的嘲諷:“人家肯定神氣了,你不是說馮嫂子想把宋副團長說給她嗎?人家可是要嫁給宋副團長當媳婦的,哪能看的上你一個小小的連長媳婦?”
康秀嘴上沒說,心裡認同鄭紅的話。
沒走遠幾步的薑念轉過身看向兩個長舌婦話語裡都在譏諷她,眼裡有些冷意。
康秀沒敢說話,鄭紅心裡可一直憋著氣呢。
這個寡婦可會演戲了,她上次就是栽到她手裡,才害的她成為家屬院的軍嫂們嘴裡的笑話,於是挺了挺胸膛:“你看什麼看?!”
薑念嗤笑:“馮嫂子想把我說給宋副團長,你眼紅?”
鄭紅被說的一噎,還不等她回話,薑念再次開口堵住她的嘴:“要不你和呂營長離婚,然後去找馮嫂子給你說說媒,把你說給宋副團長?”
薑念眼神上下掃了鄭紅一眼,眼裡的輕蔑絲毫不遮掩:“先不說馮嫂子願不願意,主要也得看宋副團長能不能看得上你。”
說完冷著臉就走了。
鄭紅愣在原地,直到薑念走遠了才反應過來。
剛才薑念把她狠狠糟蹋了一頓!
頓時氣的臉色張紅,指著薑念走遠的背影就罵:“你個喪門星,克死公爹和男人的死寡婦!”
街上趕集的人很多,來往的人聽見鄭紅罵人,都皺著眉頭看過去,康秀嫌丟人,拽了拽
她(),低聲說:彆罵她了㈦[((),都在看你呢。”
鄭紅:……
她氣的跺了跺腳,拉著呂誌軍的手趕緊走了。
.
薑念回到家就開始種菜,她還特意買了南瓜和紅薯種在地裡,等南瓜熟了可以做成南瓜餅,南瓜糕,還能蒸南瓜飯。
種完菜已經下午了,她中午隨便炒了個菜吃了點,等睡完午覺後正好下午了,就拎著桶給菜苗子澆水,自留地的菜已經開始長了,昨天陸聿走之前就澆過水了,她差不多過兩天再去。
陸聿不在,這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著。
過了兩天,薑念給院子裡的菜地澆完水,打算去自留地澆水。
可她卻發現一件棘手的事。
她不會挑水……
薑念正發愁怎麼辦,門外就傳來朱俊的聲音:“大嫂。”
朱俊走進來看見井邊的兩桶水和一根扁擔,一話不說就走過來主動挑水:“副團長走之前都給我交代好了,菜地隔幾天澆一次水,今天正好到時間,大嫂你忙去吧,自留地的水我來澆。”
這正好解決了薑念的憂慮。
這會天也漸漸暗了,她對朱俊道:“那謝謝你了,我去做晚飯,做好了裝進鋁飯盒裡,你帶到宿舍吃。”
朱俊挑起扁擔,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陸副團他嫂子上次做的飯他到現在還回味著呢,還從來沒吃過那麼香的飯菜,想到今天又能吃到了,挑著水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薑念晚上做的疙瘩湯,烙的香蔥餅。
灶房的燈亮著,女人嬌小的身影在裡麵來回忙活,纖細的影子倒影在地上,一直延伸到灶房的屋門口。
朱俊來回跑了三趟,最後一趟回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他特意把院門開到最大,讓偶爾路過的軍嫂和戰友來回都能看到院子裡,這樣也就不會有人傳閒話,畢竟他大晚上的待在陸副團家,陸副團在家還好,不在家就隻有大嫂一個人。
孤男寡女的關著院門待在家裡,傳出去也不好聽。
劉營長從外麵回來,路過陸聿家門口時看到朱俊在井邊站著,邊上放著扁擔,薑念在灶房裡做飯,朱俊看到劉營長,立正站好,喊道:“劉營長,你回來了?”
劉強點點頭:“去自留地澆水了?”
朱俊笑道:“嗯,陸副團走的時候給我交代了,讓我幫忙給自留地多澆澆水,彆讓菜苗子都乾死了。”
劉強也笑了笑沒說話。
薑念看著又小又瘦,不是個挑水的料,他又想到呂國生之前不在時,鄭紅就隔三差五的喊他幫忙,不是給自家缸裡挑水,就是給自留地的菜裡澆水,他隻想著鄭紅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不容易,就開口應下了。
劉強回到家,看見兩個孩子坐在院裡的板凳上,徐燕從井裡壓了兩桶水,拎著往灶房走,他忽然發現,這兩年他都幫鄭紅挑水,自家的水好像就沒碰過。
而徐燕也從來沒對他張過口。
() 劉強心裡生出愧疚,走上前從徐燕手裡接過水桶,徑直走到灶房倒進缸裡,徐燕愣在原地,對劉強忽然主動乾活的樣子給驚到了。
見劉強轉身朝她走來,徐燕回過神來,想到薑念給她說的話,於是冷著臉走開了。
熱臉貼冷屁股的劉強:……
他又去井邊打水,轉頭就看見愣愣的盯著他的大兒L子,問道:“這麼看著你爹乾啥?”
劉建業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繼續和劉建武玩。
劉強:……
.
薑念做好飯,把疙瘩湯盛進鋁飯盒裡,又給朱俊裝了四個香蔥餅,拿到院子遞給他:“飯好了,拿回去吃吧。”
朱俊接過鋁飯盒笑道:“謝謝大嫂。”
說完就走了。
朱俊走後,薑念走到院門前打算關門,就看見漆黑的夜色裡,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跑遠了,她眯眼仔細去看,發現那人的身影好像在哪裡見過。
她沒多想,關上院門,回灶房吃了口飯就睡覺了。
一轉眼,陸聿已經走了一個月了。
地裡的菜也長了不少,朱俊隔三差五的過來挑水去自留地澆水,他都是天快黑那陣從隊裡回來,等挑完水天也黑了,薑念照常做好晚飯裝進鋁飯盒裡,讓朱俊拿回宿舍吃。
時間久了,和朱俊住在一個宿舍的戰友聞著那飯菜香就跟折磨人似的。
饞的很。
馮梅娘家的活也乾的差不多了,她前幾天帶著孩子從娘家回來,回到家給宋團長做了好幾頓好吃的,哄著他,畢竟她是給娘家乾活去了,老宋雖然嘴上抱怨,但也沒阻止她。
馮梅心裡高興,所以這幾天對宋團長那是百依百順的照顧。
吃完早飯,馮梅來到隔壁院子,一進來就看見薑念在菜地裡澆水,快一個月沒見,馮梅乍一看見薑念,還有種難得的親切感。
“薑念,快過來,我給你說個事。”
薑念澆了一瓢水,抬頭看到朝她招手笑得一臉八卦的馮梅,頓時來了吃瓜的心思,把瓢扔進水桶裡,起身走過去坐在馮梅身邊,好奇問:“什麼事?”
也彆怪她太急切。
她天天待在這裡都快悶死了,能吃個瓜也算是解悶。
馮嬸子還沒說呢就先笑了,邊笑邊拍手,等緩下來才說道:“我前天中午回來,下午就有一個人來找我了,你猜猜是誰?”
薑念皺眉,想了一會搖頭。
馮梅哼笑道:“是康秀,她想把她親妹妹說給老宋的堂弟宋白,哼,她想的到美,也不看她那妹妹是個什麼德行,眼睛都長到頭頂了,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到現在都成老姑娘了。”
說完她看向薑念:“她之前來找康秀,在康秀家住了一個月,就想在部隊裡找個年輕的營長嫁了,你猜她之前看上誰了?”
薑念心裡猜到了,麵上還是試探的說道:“陸聿?”
馮梅猛地一拍手:“哎,對了!”
她忍不住
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也不看看自己長啥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薑念也有些想笑。
其實康秀夫妻兩和她娘家的事在書中沒有什麼筆墨,她當時看的時候也沒往心裡去,不過聽馮梅這麼一說,她倒是想起來。
康秀的妹妹叫康南,在陸聿升副團長的前三個月,她來部隊找康秀,住在康秀家裡,那時陸聿偶爾會去宋團長家吃午飯,路過康秀家的時候被康南看見了,康南一眼相中了陸聿,就纏著讓康秀給她說親。
康南在康秀耳邊說了一通子好話,康秀腦子一熱,就趁陸聿中午去宋團長家吃飯的功夫,背著丈夫何勇跑去宋團長家找陸聿說這個事。
結果顯然易見,被馮梅趕出去了。
後來康秀就回去了,至於她後麵的結局書裡到沒有寫。
至於宋白這個人物,作者隻提到他是陸聿的戰友,在書裡就露過兩次麵,一次是休假來軍區看望宋團長,一次是陸聿升職調走,來祝賀陸聿。
“吵起來了,吵得還挺凶的。”
“我還是頭一次見呂營長這麼生氣。”
“走走,快去看熱鬨去。”
門外麵有軍嫂和自家的婆婆結伴朝家屬院的最前麵走去,從她們的對話裡聽出來,好像是呂營長家吵起來了,馮梅一聽,豁然起身對薑念道:“走,去看看!”
有些瓜可以吃。
有些瓜不能吃,彆瓜沒吃上反惹一身騷。
薑念這時候不去觸黴頭,對馮梅道:“馮嫂子,你先去,我再給地裡澆點水。”
她的話剛落地,門外探進來個腦袋,徐燕笑嘻嘻的看向薑念,又看了眼馮梅:“鄭紅和呂營長吵起來了,咱們過去看看熱鬨去。”
薑念:……
馮嫂子也知道薑念上次被鄭紅氣的撞牆尋死,於是也沒硬拽她,對她說:“那你待著,我看完熱鬨回來給你講。”
說完就拉著徐燕走了,徐燕臨走前也說:“我回來也給你講呀。”
薑念:……
等她們走後,薑念繼續去菜地澆水,澆完水從井裡壓水,把換下來的床單和衣服洗一洗,一邊洗一邊捶後腰,洗完後擰起來也是個力氣活。
她正一點點擰水時,徐燕先回來了。
徐燕主動過來幫她一起擰床單,薑念不見馮梅,笑著問:“馮嫂子呢?”
徐燕笑道:“被宋團長趕回家訓話去了,說她身為團長媳婦,看見軍嫂和丈夫吵架,不知道去勸架,給鄭紅同誌做思想工作,反倒和其他人一樣看熱鬨。”
薑念抿嘴笑。
這倒是宋團長的作風。
徐燕繼續說:“你猜鄭紅和呂營長為什麼吵架?”
擰完床單,薑念把床單搭在繃繩上,捋了捋皺巴巴的邊角:“你就直說吧,彆賣關子了。”
徐燕得意的笑:“是因為呂誌軍鬨著要吃巧克力,鄭紅不給買,他就睡在地上打滾說她娘不給他花錢,一定是把錢攢著給自己買新
衣服,要跟爹離婚,好漂漂亮亮的嫁給宋叔叔。”
薑念拍打床單的手一頓,她還記得那次在集市上鄭紅和康秀說她時,她懟了鄭紅一頓。
薑念萬萬沒想到那麼小的呂誌軍竟然把這話聽進去了,還在今天反過來狠狠刺了鄭紅一刀。
徐燕繼續道:“宋團長剛剛過來把看熱鬨的人都驅散了,對呂營長說小孩子胡說八道你也信?然後把呂營長和鄭紅都訓了一頓。”
徐燕把盆裡的衣服甩了甩,幫薑念一塊晾衣服,見薑念低著頭沒說話,以為她生病了,伸手過去探她的額頭,薑念倒是被徐燕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頭往後仰了一下:“怎麼了?”
徐燕:……
“你發什麼呆呢?”
薑念想了想,把那次去集市上的事跟徐燕說了一遍,徐燕瞪大了眼睛,止不住的大笑:“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呂誌軍怎麼無緣無故的說鄭紅要嫁給宋副團長呢,要我說啊,這就是鄭紅的報應!”
要說徐燕最恨的人是誰,那無疑是鄭紅了。
所以鄭紅過得不好,她就覺得跟出了口惡氣似的舒服。
徐燕走後,薑念又把院子掃了掃。
她心裡隱隱有種感覺,或許鄭紅會因為這件事把她徹底的恨上了。
不過她也不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有的是法子應對。
轉眼又過去一個月,算一算時間,陸聿也該回來了。
自留地和院子裡種的菜有的都差不多長好了,薑念摘了一個南瓜,打算晚上做點南瓜餅和南瓜糕,她和好麵,把南瓜蒸出來壓碎,按著步驟一步步來,最後把南瓜糕放進鍋裡開始蒸。
院門半開著,有人推開門從外麵走進來。
薑念聽見腳步聲,把手裡盛著半盆水的紅搪瓷盆放在鍋蓋上壓著,轉身從發窗戶瞄了眼,看見一抹軍綠色的軍裝,她走出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