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蓋上鍋蓋:“不用。”
宋白愣了一下,還不等他問為什麼,就聽對方繼續道:“房子半年沒住人了,回去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家裡可能沒住的地方,回家我也是去鄰居家湊合一晚,等有機會了我們再一起回去。”
宋白見狀,也歇了心思。
薑念在屋裡待了很久,天快黑的時候才出來,端著碗筷去了灶房,想著陸聿已經走了,誰想到一進去就看到陸聿坐在灶口前生火。
她腳步頓了下,硬著頭皮進去,把碗筷放在桌上,準備舀水洗乾淨,就聽陸聿說:“放那吧,一會我洗。”
“沒事。”
薑念兌了點熱水,麻利的洗乾淨。
這會天麻麻黑,薑念儘量忘記上午的窘迫:“晚飯想吃什麼?我來做。”
陸聿道:“雜醬麵。”
不怕陸聿說出來,就怕他說一句隨便。
於是薑念開始和麵,陸聿起身拿出凍的跟石頭一樣的豬肉切成丁,薑念挨著菜板站著,手在搪瓷盆裡和麵,陸聿站在菜板前,因為切菜的動作,手臂無可避免的碰到薑念。
他垂眸看了眼低著頭的薑念,深黑的眸底浮出難以捉摸的探究。
經過這半年的相處,即便嫂嫂的性子再逐漸改變,但他還是察覺出了不同。
比如徐燕家。
上一世徐燕家並不是這樣,按照上一世的軌道,徐燕和劉強現在已經離婚了,而這一世兩人同進同出,日子過得比先前好許多,另一個轉折在鄭紅,鄭紅現在的處境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這兩個人都與嫂嫂有過交集。
陸聿想起了那天回來看見櫃子裡的肉,他知道是徐燕送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送。
或許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薑念身上,眸底的探究愈發的濃烈,要不是今天嫂嫂下意識的轉變和反應,他不會去深想這些。
在他的印象裡,雖然和嫂嫂隻見過兩麵,但兩次的相處足以讓他看出來,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嫂嫂都是一個沉悶少話,膽怯懦弱,且內向的婦女,半年的時間,一個人真能轉變的這麼明顯?
“切好了嗎?”
薑念和好麵,見陸聿還沒切完,有些疑惑,按照他的速度,不應該呀。
陸聿收回視線,斂起心緒:“快了。”
薑念洗乾淨手,等陸聿切好肉丁後,再做好配菜,開始起鍋燒油,一會的功夫鹵好醬,再燒水下麵,雜醬麵也就出鍋了,薑念把麵撈出來,澆上醬端給陸聿。
吃過晚飯後,陸聿把鍋碗洗了。
見薑念給鍋裡添水,便問:“還要做什麼嗎?”
薑念道:“我想洗澡。”
“你先回屋,我來燒水。”
陸聿坐在灶口前添了幾根柴火,等薑念進屋後,他又去東邊第二間屋子取來大洗澡盆,把盆洗乾淨拿到薑念屋裡,等水燒開後拎著水桶又去了她屋子。
嘩啦的水聲響起,薑念坐在床邊,透過漂浮不定的水花看到陸聿冷俊的麵孔,男人的臉隨著水來回蕩。
“好了。”
陸聿起身走出去,幫她關上屋門。
直到外麵傳來腳步聲,薑念才褪去衣服,屋裡的火盆燒的很旺,但碰到水的時候還是覺得冷,薑念洗完後給身上抹了一層皂角,又洗了一遍,等擦完身上的水珠後,穿上衣服鑽到被窩裡,打了個哆嗦,緩了一會才朝外麵喊道:“我洗好了。”
陸聿推門進來時,就見到薑念坐在床上,包的嚴嚴實實,就露出一張被熱水烘過的臉蛋,透著紅潤,額前的碎發濕漉漉的貼在鬢邊,睫毛上也有些水珠,映的一雙璀亮的眼睛洇濕好看。
尤其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人時,莫名生出幾分惹人憐的嬌氣。
聞著屋裡的皂角香,看了眼床上用被子包著的女人,陸聿耳根倏然間爬上一抹紅,他不自在的低下頭,端起洗澡盆倒到外麵的排水溝裡。
倒完水,陸聿過去關門,手抓著門框,目光不受控製的又落在薑念身上,喉結滾動了幾下。
“嫂嫂。”
薑念抬起頭:“嗯?”
陸聿看著薑念雪白漂亮的臉蛋,忽然移開視線,聲音有幾分沙啞:“早點睡,我們明天早點走。”
薑念點頭:“嗯。”
大年初三是個晴天,薑念起了個大早,穿上衣服出去的時候陸聿已經做好早飯了,吃過飯後,她去灶房拿了年三十做的核桃酥和紅糖發糕裝進小布兜了,又去櫃子裡拿了幾樣糖果,這些拿回去可是有大用處的。
陸聿看她裝著糕點,也沒多問,收拾好後兩人就往縣上走,坐車去市裡要四個小時,陸聿說是下午四點的火車,這個時間走的話,正好能在一點前趕到市裡。
年初三車上的人最多,都是來回走親戚的。
好在他們上車的時候還有兩個空位,薑念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逐漸倒退的枯樹和道路出神,車子是中午一點到的,陸聿背著大布兜,帶著薑念趕往火車站,買了兩張回家的下鋪,是下午四點的火車。
他們先去國營飯店吃了中午飯,陸聿付了錢,正往外走時,遇見了剛進門的葛梅和一對夫妻,男人的眉眼和葛梅有幾分相似,應該是葛梅的兒子,邊上的女人就是她兒媳婦了。
葛梅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薑念,臉上都是笑:“你們怎麼來了?”
薑念笑道:“我們要回趟老家,下午四點的火車。”
葛梅看了眼手腕的手表:“喲,這會都兩點五十了,不早了,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薑念抬頭看向陸聿,陸聿道:“初七回來。”
葛梅笑道:“那不算晚。”她看向薑念:“我還打算明天去找你呢,你那副繡圖港城老板很滿意,我給他交貨的第二天就來國營繡莊下了一筆大單,不過這次繡圖的尺寸比較大,需要用繡架,這次工期時間是兩個月,你要來國營繡莊,我打個申請,給你申請住在宿舍,你先暫時住在
宿舍裡,怎麼樣?()”
薑念笑道:沒問題。㈤()㈤[()”
她心裡也開心,畢竟這是她在這個年代唯一靠本事乾的工作,要是能乾出一番事業來,以後不管做什麼都能靠自己了,畢竟一直吃陸聿喝陸聿的,雖然對方不在意,但她心裡始終過意不去。
葛梅暫時先給薑念說了這些,等她初七回來,詳細的事情再給她說一遍。
看著薑念和陸聿離開,一旁的男人葛誌生收回視線,和周愛與葛梅坐在飯桌上:“媽,她就是您說的那位繡功很好的女同誌?”
葛梅道:“對,是不是看著很年輕?”
葛誌生笑道:“看著和小愛差不多大。”
一旁的兒媳周愛問道:“媽,旁邊那男人是她丈夫嗎?你讓夫妻分開兩個月是不是不太好?”
她和葛誌生的感情就很好,雖然不在一個廠裡上班,但每天下班後都能待在一起,要是讓他和葛誌生分開兩個月,她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葛梅喝了一口水:“那是她小叔子,她丈夫去世了,不過這話不要當著人家的麵說,不太好。”
周愛和葛誌生當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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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是四點出發,大概是年前很多人都提前回家了,所以這兩天火車上的人也不多,沒有她第一次坐火車時那麼擠,火車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到的。
綠皮火車的臥鋪很硬,薑念睡了一晚上起來身子骨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