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電話裡一陣沉默。
兩人安靜的都沒說話,過了一會陸聿說:“等我,我很快回來。”
薑念想問他具體哪一天,在哪裡,但想到他身上的任務和軍事機密,就打消了心思:“好。”
掛斷電話,薑念沉悶的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她去供銷社買了點白糖,打算回去做個拔絲紅薯,這會雪下大了,薑念拍了拍頭上的雪,剛走到團部和家屬院的交叉路口,就碰見唐澤和宋白,他們兩是一個團的,現在正好是早飯的點,應該是一塊去食堂。
唐澤打了個招呼:“弟妹。”
薑念點頭笑:“嗯。”
宋白看了眼她手裡的白糖,猶豫了下才問:“家裡還缺什麼嗎?”
薑念趕緊搖頭:“什麼都不缺。”
自從陸聿走後,宋白經常過來給她幫忙,每次來都要給她帶一點零食,就算她拒絕,但宋白還是照送不誤,隻說讓她多吃點,彆瘦了,免得陸聿回來練他,搞得她每次都不好意思,隻要宋白一來,她就多做點好吃的讓他帶回宿舍吃。
隻能用這種法子回報。
宋白看著薑念睫毛上的雪,她圍著紅色的圍巾,襯的臉蛋愈發的雪白好看,烏黑的頭發披著,上麵落了些雪,宋白努力克製著不讓自己的目光太過逾越。
薑念冷的跺了跺腳,嘴裡哈著白氣:“我先回去了。”
唐澤擺手:“好。”
宋白看著薑念小跑的身影,沒忍住說了一句:“跑慢點,小心摔著。”
薑念沒回頭:“知道了。”
唐澤手肘撞了下宋白的手臂,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喜歡弟妹?看你這幾個月殷勤的樣。”
宋白眼神躲閃了下,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說:“吃飯去。”
“是不是讓我猜對了?”
唐澤勒著宋白的肩:“說話啊,你要是真喜歡弟妹,等陸聿回來,找陸聿說親去。”
宋白:……
他撇了眼唐澤:“要不咱兩今晚練練?”
唐澤鬆開他:“得了吧,還是等陸聿回來,你兩練去吧。”
宋白眉峰一挑,將唐澤上下審視了一番,看的唐澤身子一緊:“老子是想早點回去陪媳婦!誰像你,光棍一個!”
宋白:……
.
今年的雪是斷斷續續的,沒有去年大。
薑念跑回家,轉身關上院門,剛準備去灶房,眼角的餘光瞥見牆頭的一抹紅,是一塊紅布被剪成一條一條的搭在牆上,有幾條垂在薑念的院裡,上麵有鴛鴦繡圖的紋路。
她早上出去的著急,也沒注意過。
但肯定昨天還沒有,看紅布上落了一層雪,估摸著是昨天晚上掛的,故意掛在顯眼的位置就是讓她看見。
薑念:……
這個孫瑩妥妥的有病。
想到書裡麵作者對孫瑩的筆墨是各種漂
亮,心善,嬌滴滴的小女生,薑念就覺得膈應。
不過這窗簾上的鴛鴦繡是陳嫂子用肉換的,那就是她們的東西,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薑念早上煮的稀飯,炒了一個菜,又做了一份拔絲紅薯,她靠著窗邊坐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院子的雪,已經落了一層了,她打算吃完把院子雪掃一掃,免得宋白跑過來又麻煩他。
吃完飯薑念暖了暖手就開始清掃院子,雪越掃越多,積的厚厚的,有點費勁,她掃完西邊院牆,往屋子那邊過去時,被牆頭吊著的幾根紅布條嚇了一跳。
薑念:……
雖說不關她的事,可紅布在牆頭飄啊飄的,滲人啊。
她掃了一半雪,冷的又跑回屋裡烤了會手,等下午了繼續掃,先坐在繡架前繡圖,上次張笑過來說彭銀最近對她又有意見了,說她到時候肚子大了,是要工作還是生孩子,繡莊是安靜刺繡的地方,不是聽孩子哇哇哭的地方。
張笑說朱俊過完年就要升排長了,到時候他會像上麵申請,在家屬院裡批座院子,到時也能天天來找她,薑念嘴上沒說,心裡清楚,等陸聿回來後,可能待不了多久他們就走了。
宋團長已經調職離開了,陸聿的也快了。
天蒙蒙黑時,院門被扣響,薑念起身去開門,眼角的餘光看到牆頭飄著幾根紅布條,嚇得心臟咯噔一下,忍不住叫了一聲,雖然知道牆頭掛著紅布,也有心理準備,但冷不防的還是嚇了一跳。
“嫂子,怎麼了?!()”
宋白擔憂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
還沒等薑念說話,宋白就從牆外麵翻進來,看見薑念直愣愣的站在樹底下,像是嚇著了,臉色有些慘白,他先去把院門大開後才走過去,皺眉問道:嫂子,哪不舒服??()”
薑念看見宋白,心裡的恐懼淡了不少:“沒事。”
真服了!
她對孫瑩忍夠了!
這次不治一治孫瑩,薑念覺得自己得憋屈死!
“薑念。”
徐燕從門外進來,見薑念臉色不太好,以為她病了:“是不是感冒了?”
宋白敏銳的察覺到薑念的目光時不時的盯著東邊牆頭,扭頭看去就見牆頭飄著幾根紅布,乍一看是挺滲人的,他個字高,與牆頭平齊,伸手扯下紅布時,連帶著牆那頭的紅布也扯過來了,紅布上沾了雪,潮濕冰冷,被剪刀剪成了一條一條的。
宋白冷銳的目光越過牆頭看向走出屋子的唐澤:“唐澤!”
薑念聞言,計上心頭,對徐燕小聲說:“去叫唐團長和陳嫂子,我怕宋白和唐澤打起來。”
她故意說這麼嚴重,就是想把唐團長和陳芳引過來。
徐燕看了眼宋白冷厲的臉色,也覺得大事不妙,撒丫子就跑了。
唐澤被宋白吼的一愣,又聽見屋裡的孫瑩說肚子不舒服,於是對宋白道:“你彆咋呼了,嚇到我媳婦了。”
說完就回屋了。
宋白捏緊紅布,低頭看到了紅布
() 上被剪的破碎的鴛鴦繡圖,看了眼薑念蒼白受傷的臉色,轉身跑出院子,沒過幾秒鐘,隔壁的院門傳來“碰()”的一聲!
薑念嚇了一跳,跑出去就看見宋白直接踹開了唐澤家的院門。
薑念:……
如果是陸聿,會用另一種法子幫她解決。
如果是她,她會用對自己有利的手段解決,可萬萬沒想到宋白會這麼直接粗暴的上門找唐澤算賬。
院門轟然大開,震響聲也讓周圍的鄰居跑出來看熱鬨。
就連劉強和劉建業、劉建武都出來了。
屋裡麵,唐澤扶著孫瑩坐起來,聽見外麵的動靜,眉頭緊皺,起身要出去,孫瑩用力抓住他的手:我肚子不舒服。?()”
唐澤在她手上拍了拍,哄著她:“我一會就回來。”
“唐澤!”
宋白的聲音穿透窗戶,嚇得孫瑩打了個激靈,唐澤氣的臉色一青,起身就跑出去,孫瑩想抓他都沒抓住,她其實有些心虛的,害怕這件事鬨大了對她沒好處。
孫瑩著急的走到窗戶那往外看。
院子裡,宋白把半截子剪成一條一條的紅布扔給唐澤,唐澤臉色一黑:“你他娘的發什麼瘋?!”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宋白冷眼看著唐澤扯下頭上的紅布:“不就是一塊破——”
話戛然而止。
唐澤翻了下紅布上被剪的岑差不齊的鴛鴦繡圖,臉色一變,抬頭看見薑念站在院門,她臉色有些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唐澤下意識攥緊紅布,扭頭就看見趴在窗戶的孫瑩,孫瑩冷不丁的撞上唐澤的視線,嚇得縮回去。
“咋了咋了?咋打起來了?!”
陳芳人還沒來,聲音就先傳來了。
唐澤臉色一變,攥著紅布的手更緊了,臉上都有些無奈,宋白也沒想到陳嫂子會過來,就連屋裡的孫瑩聽見陳芳的聲音,心裡也咯噔一下。
“這是咋了?”
唐團長也來了,和陳芳跑過來看見門口的薑念,見薑念臉色蒼白,又看到院裡麵兩相對弈的宋白與唐澤,唐團長心裡估摸著這事八成與陸副團她嫂子有關。
“嫂子,沒事。”
唐澤把紅布藏到身後,還是被眼尖的陳芳看見了,陳芳眼睛一瞪:“拿給我看看。”
“就一塊布,沒什麼可看的。”
唐澤沒給陳芳,唐團長看見唐澤身後被風吹起的布條,上麵有黑色絲線的繡線,頓時想到了唐澤結婚時陳芳找薑念繡的鴛鴦窗簾,唐團長皺眉看了眼屋子,有心上去拽陳芳。
如果真是窗簾的事,家醜不可外揚,還是關起門來說。
陳芳固執的揮開唐團長的手,搶過唐澤手裡的紅布,看著被剪成一條一條的窗簾,鴛鴦繡圖慘不忍睹,陳芳氣的臉色鐵青,手都跟著抖了,這是她自掏腰包,割了兩斤肉三斤雞蛋才讓薑念繡的鴛鴦圖,就這麼被人糟踐!
“嫂子,你彆生氣,我——”
() “是不是孫瑩乾的!”
陳芳氣的瞪向屋子,又想起門口的薑念,扭頭看向薑念:“薑念,你給我說,這是咋回事?”
宋白道:“陳嫂子,你不用問她,我知道。”
唐澤皺眉,眼神裡帶著警告,讓宋白悠著點,宋白直接無視,沉聲道:“這紅布掛在牆頭上,陸聿他嫂子出來的時候被嚇著了,布是我扯下來的。”
唐團長煩悶的揉了揉腦門:完了,家裡該不安寧了。
陳芳手都抖了,她問薑念:“宋白說的對嗎?”
外麵看熱鬨的軍嫂們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薑念,薑念抿唇低低的“嗯”了一聲,一旁的徐燕也說:“我可以作證。”
陳芳氣笑了,唐團長想抓著她先回去,被陳芳用力甩開:“你彆拉我!”
“我陳芳是你老唐家的媳婦,不是你們爹娘的親女兒,也不是唐澤的親姐!我把唐澤當親弟弟看待,他頭婚的時候我忙前忙後的照看著,他二婚還是我忙前忙後的照看,我專門去供銷社扯的紅布,買的絲線,割了兩斤肉,買了三斤雞蛋讓薑念幫我繡兩對鴛鴦圖,就為了你弟弟唐澤結婚的時候,窗簾是最好看的!這些錢我找他要過嗎?沒有!”
“是,我娘家窮,這些年你們老唐家一直接濟我娘家,所以我無怨無悔的給你們老唐家當牛做馬,把你弟弟當親弟弟看待,我家是沒有孫瑩家有錢,孫瑩爹娘是廠裡的主任,我娘家比不上,但就算是她孫瑩家再好,也不能這麼糟踐人的心啊!”
陳芳說著說著就哭了,唐團長也心疼媳婦,拉著她,陳芳甩開他:“你彆拉我!”
她用力把窗簾扯爛摔在地上,抬頭瞪著唐澤:“你媳婦不喜歡窗簾給我說啊,為啥要剪了?剪了還掛在牆頭上給人家薑念看啊?糟踐我一個人不夠,還要糟踐薑念?”
唐澤愧疚的低下頭:“嫂子,你彆氣了。”
“你彆跟我說話!”
陳芳推開唐澤,衝著屋裡喊:“孫瑩,我告訴你,老娘也不是好惹的,我吃的用的都是老唐家的,是我男人的,不是你們孫家的,你懷了孩子,娘讓我好好照看你,你想吃啥了,娘讓我給你做,你彆忘了我也是兒媳婦,大家都是一樣,我憑啥慣著你?從今以後,我陳芳跟你們一家子再也不會來往!你以後也彆上我家蹭飯!”
說完用力擦去眼淚,走的時間看見唐團長還站在那,冷笑道:“咋了?你也不想回去了?”
唐團長:……
他對唐澤說:“你媳婦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說完跟著媳婦走了。
陳芳跟了他這麼多年,吃了多少苦他這個做丈夫的又不是睜眼瞎。
陳芳走到門外,對薑念說:“你回去吧,這孫瑩就不是啥好人。”
薑念看著唐團長兩口子在雪夜裡越走越遠,她轉頭看向唐澤,唐澤煩躁的搓了搓臉,瞪向宋白:“你還不走乾什麼?嫌熱鬨不夠大?!”
宋白:……
他看了眼窗戶,口氣也不好:“以後管
好你媳婦,今天要是陸聿在,這事就沒這麼簡單過去。”
唐澤心裡清楚,他和陸聿雖然不是一個團的,但大家都處的挺好,對對方都了解,今天這事換做陸聿,他怕是不好交代,家屬院裡誰都知道,陸聿最在乎的就是他嫂子。
他嫂子的繡圖被剪了且不說,還掛在牆頭膈應人家,嚇唬人家,這事擱誰身上誰舒服?
宋白和薑念都走了,外麵的軍嫂們也散了。
唐家今晚這一鬨,第二天家屬院就會傳遍,他唐澤的媳婦容不下他嫂子不說,還去膈應陸聿他嫂子。
唐澤跨過破碎的紅窗簾關上院門,轉身回到屋裡,孫瑩聽見開門聲,嚇得坐在床邊不敢說話,她隻是想膈應薑念,薑念越不痛快她就越高興,可誰知道宋白會冒出來替薑念不平,還招來了嫂子和大哥,把她的臉麵全扒了。
她現在對薑念快恨死了,恨不得拿剪刀戳花她的臉!
憑什麼她一個寡婦有那麼多男人替她抱不平?
陸聿不在了又冒出來一個宋白,全都圍著她轉!
“瑩瑩……”
唐澤關上屋門,看著孫瑩的目光有些複雜:“你就算不喜歡窗簾,疊起來壓箱底都行,乾什麼剪了掛在牆頭招惹是非?”
孫瑩藏住眼裡的不耐煩,抬起頭眼淚盈盈的看著唐澤,淚珠滾出眼瞼滑過紅痣,襯的她更加的楚楚可憐,孫瑩雖然比之前豐腴了一些,但臉蛋還是好看的,唐澤從來不會覺得她胖了就不好看了,反而覺得她胖一點,身體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對不起。”
孫瑩起身走到唐澤身前抱住他,埋在他懷裡說:“我隻是害怕鴛鴦,所以才用剪刀剪了。”
唐澤眉峰緊皺,對孫瑩的主動也沒了太大的反應,他想不通,孫瑩就算不喜歡鴛鴦,就算剪了,但為什麼非要掛在牆頭膈應薑念?嚇唬薑念?
他沉默了一會,問:“你是不是和薑念有什麼過節?”
孫瑩沒說話,過了一會才說沒有,但唐澤敏銳的察覺到她身體有一瞬的僵硬,想到第一次見孫瑩時,她讓他幫忙簽字,想進來找陸聿,最後被陸聿的無情逼走,唐澤心裡忽然生出從未想過的念頭。
孫瑩還惦記著陸聿。
她針對薑念,也和陸聿有關,她每次和他親熱時都捂著他的臉,是把他當做誰?唐澤不願意再想下去。
他看著床上淩亂的被褥,似是想到了什麼,眉心有了一縷自嘲,還是提了兩句:“瑩瑩,你在嫁給我之前有過什麼事我就不過問了,但嫁給我之後,我希望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以後我去食堂給你打飯,就彆去大嫂家了,不早了趕緊睡吧。”
說完抓著孫瑩的手脫開。
孫瑩聽到唐澤的話,心裡一沉,幾乎是一瞬間想到了和吳友山的事是不是被唐澤知道了?
她轉身看著唐澤脫鞋躺在床外麵,閉著眼睛不再說話,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
.
隔壁院裡亮著燈,劉強和徐燕都在院裡坐著,宋
白拿著笤帚掃雪,薑念讓他回去,宋白說:“我掃完就走了。”()
薑念徐燕握住薑念冰冷的手:咱們不和那種女人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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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念點頭:“嗯。”
劉強看了眼薑念,說:“你以後有啥事就找徐燕,你兩是個伴。”
薑念道:“好。”
宋白掃完雪就走了,一刻也沒多待,在宋白走後劉強兩口子才走,就是為了避免被人說閒話。
薑念晚上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一直磨蹭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吃過中午飯徐燕來了,馮梅走了,徐燕成了第二個給薑念傳遞家屬院消息的人,她說現在家屬院裡都在傳唐營長的媳婦是個壞心眼的的不說,還是個狼心狗肺的,虧得唐團長媳婦對她那麼好。
徐燕坐在火盆前烤火,笑道:“你是不知道,外麵現在傳的可凶了,唐營長早上去食堂打飯都抬不起頭。”
其實唐澤也是被連累了。
但薑念不後悔這麼做,孫瑩都欺負到家門口來了,她再不反擊,就真成軟柿子了。
晚上天蒙蒙黑時,院門再度被扣響。
薑念以為又是宋白,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唐澤的聲音:“弟妹,是我,唐澤。”
薑念打開院門:“怎麼了?”
唐澤說:“我來給弟妹賠個不是。”
薑念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沒事。”
唐澤笑了下,轉身走了。
轉眼間就到了年底,再有十天就大年三十了,陸聿再也沒打過電話。
他這次離開了差不多有半年時間。
繡圖上的老者也剩下最後一點就收尾了,薑念熬了一天,收尾後把繡圖裝起來,明天送去繡莊,劉強在家待了一個月走了,走的那天又過來告訴她,讓她多照看照看徐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