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做好午飯陸聿就回來了,吃過飯又匆忙走了。
她把屋裡東西都收拾到一個大的背包裡,把這一年做的衣服分類裝好,收拾的差不多了,把小布兜裡的吃的拿出來去了徐燕家,這會天蒙蒙黑,徐燕在灶房做飯,劉建業坐在灶口前燒火,見薑念過來,劉
建業叫了一聲:“薑嬸子。”
薑念笑道:“薑嬸子給你帶好吃的了。”
劉建業笑了,劉建武聽見聲音,從院子裡跑進來:“薑嬸子,我想吃好吃的。”
徐燕拍了下他的腦袋:“就你嘴最饞。”
薑念帶了一桶麥乳精,一斤糖,還有三罐鹹菜和一些野蘑菇:“除了麥乳精是我送的,剩下都是馮嫂子讓我給你帶回來的,她讓你在家照顧好兩個孩子。”
徐燕眼睛一紅,一下子就落淚了,她擦掉眼淚:“謝謝你們。”
薑念笑道:“跟我有什麼可謝的。”
徐燕在和玉米麵,晚上給兩個孩子擀麵條吃,對劉建業說:“把東西放好,彆讓建武一下子吃完了。”
劉建業點點頭:“嗯。”
等劉建業走後,徐燕小聲說:“你走的這幾天,唐家出事了,在家屬院都鬨開了。”
薑念沒想到事情會鬨的這麼快,但還是疑惑問道:“出什麼事了?”
徐燕說:“唐澤離婚了,而且主動申請調到外麵練兵。”說完皺了皺眉:“家屬院裡的人都在琢磨,兩人感情一直好好的,孫瑩還懷著唐家的孩子,唐澤怎麼連孩子也不認了?這婚離的特彆乾脆。”
薑念心想:你孩子是吳友山的,唐澤頭頂青青大草原。
她狀似才知道這個消息:“竟然發生這麼多事。”
徐燕續道:“唐營長的娘前天還來家屬院鬨事了,想找唐營長,結果唐營長一早就走了,老太太有氣沒處撒,就在唐團長家鬨,陳嫂子差點和她婆婆打起來了,最後還是唐團長把人送回去才安穩。”
陳芳那天晚上在唐澤家說的話她也聽見了。
因為唐家一直接濟陳家,所以唐團長的娘一直對陳芳頤指氣使,直到唐澤娶了孫瑩,一個主任的女兒,唐團長的娘可不得高興死,結果還沒樂嗬多久唐澤就跟媳婦離婚了,孫瑩走了,唐澤也跑了,老太太過來撲個空,這氣可不就全撒到陳芳身上了。
從徐燕家回來,薑念就回灶房做飯了。
晚上烙的餅子,炒了兩個菜,院外傳來腳步聲,薑念回頭看了眼,不止陸聿一個人回來,宋白和朱俊也來了,朱俊一進門就喊:“大嫂,我又來蹭飯了。”
薑念笑道:“我多炒兩個菜。”
灶房裡有些煙,薑念拿著鍋鏟彎腰炒菜,噴香的味道從窗戶溢出去,就聽朱俊說,這味道比食堂的香多了,陸聿和宋白在井邊洗完手,兩人一前一後進灶房端飯,朱俊把桌子搬到屋裡去。
陸聿端著蔥香餅出去,宋白端著兩盤菜,剛邁出去的腳倏然頓住,看著薑念雪白的側臉,低聲道:“嫂子。”
薑念給鍋裡添了水準備做個蛋花湯,聞言轉頭看宋白:“怎麼了?”
她眼睛璀亮,瞳仁裡倒映著宋白的俊朗的麵孔,宋白薄唇輕抿了一瞬,笑道:“嫂子做的飯很香。”
薑念沒忍住笑道:“香就多吃點。”
她打好蛋花湯,每人盛了一碗。
幾個人在陸聿屋子吃飯(),薑念沒吃幾口就飽了⑤(),陸聿掀目光看她:“要不要再吃點?”
薑念搖頭:“飽了。”
宋白道:“嫂子,還是多吃點多長點肉才好,這樣身子骨才硬朗。”
朱俊附和道:“宋副團說得對,吃胖點有福氣。”
薑念:……
她才不樂意胖。
吃完飯朱俊他們把碗筷端到灶房,陸聿去洗碗,朱俊見宋白要掃地,先一步拿起笤帚:“宋副團,還是我掃吧,不然我骨頭縫閒得慌。”
宋白:……
陸聿洗完鍋碗,給薑念燒了熱水拎到屋裡,屋裡燒著火盆,暖暖的倒不是太冷,看了眼坐在床邊的薑念:“我回宿舍了。”
薑念輕輕點頭:“好。”
“出來把門插上。”
陸聿就站在屋門口,在薑念走來時扣住她的後頸,在她唇上親了下:“我走了。”
薑念臉頓時一紅,覺得陸聿真是逮個空就親她。
送走陸聿他們,薑念快速洗了個澡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是被嘩啦的水聲吵醒的,她穿好衣服出去,陸聿已經把早飯做好了,吃飯的功夫說:“明天幾個戰友來家裡吃飯。”
薑念想了下:“那我今天準備好食材。”
陸聿這兩天要做交接工作,一直在團裡忙,吃過飯沒停就走了,她剛把鍋碗洗完,就聽見警務兵在門口喊:“薑同誌,有你的電話。”
薑念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葛梅。
她洗乾淨手跟警務兵過去,剛拿上電話筒,那邊就傳來葛梅的聲音:“薑念,聽翟姐說你要來原市了?”
她聲音帶著喜悅的笑意。
薑念笑道:“嗯,陸聿要調去原市,我跟著他一塊。”
葛梅問:“你們兩——”想到電話裡不方便說,又轉了話題:“你們什麼時候過來?”
薑念說:“後天的火車。”
葛梅那邊頓了一下,問了一句話:“薑念,你這次來原市,是跟著陸聿去家屬院還是先住在我這邊?”不等薑念回話,她又補了一句:“我覺得你還是暫時住在我這比較好。”
薑念後知後覺明白了葛梅的意思,如果她跟陸聿去了家屬院,在結婚證報告沒下來之前,隻能以叔嫂的身份,到時候結婚免不了要被人詬病,要是先住在葛梅那,等陸聿那邊手續都下來了,她再以陸聿妻子的身份住進家屬院,這樣一來就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薑念笑道:“我明白了。”
和葛梅說了幾句話就掛了,薑念去了一趟菜站和食品站,買了一堆東西回來,剛走到部隊門口就看見了一個挺意外的人。
“薑念。”
孫媛穿著厚衣服,帶著棉帽子和圍巾,朝薑念走來。
薑念有些意外:“你身子怎麼樣了?”
孫媛道:“好的差不多了,我們方便聊聊嗎?”
薑念說:“你等會。”
她跑到警務
() 室,把東西都放在裡麵,說等會回來,說完就跟孫媛去了外麵,兩人沿著光禿禿的路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縣城,孫媛提出要在國營飯店吃個午飯,薑念點頭:“好。”
孫媛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兩道菜,看向薑念:“這次來找你,主要還是想跟你說聲謝謝。”
薑念喝了口水:“我並沒有做什麼。”
“不,你做了很多。”孫媛臉上帶著感激的笑:“如果不是你打開那扇門,我可能已經失血過多死了,在醫院要不是你對我說了那些話,我到現在還活在渾噩的痛苦中,薑念,我很慶幸能遇見你。”
薑念至始至終都沒說明自己當初說那些話的目的,隻是一味的同孫媛客氣。
飯菜端上來,孫瑩安靜的吃飯,吃到一半看向薑念:“孫瑩和你之間有過節嗎?”
薑念吃飯的動作微頓了下,斟酌了一息,把鴛鴦窗簾的事說出來,隻字未提陸聿,孫媛聽了冷笑:“她就是那樣一個人,希望所有人都順著她的意,所有人都把她當做珍寶,在大院是這樣,嫁了人之後還是這樣。”
薑念問道:“她現在怎麼樣?”
孫媛臉上的嘲諷比剛才更濃:“被我爸送到另一個地方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孫瑩的事說了:“她在結婚前和吳友山搞破鞋,肚子裡懷著吳友山的孩子嫁給唐營長,這件事敗落瞞不住了,唐營長跟她離婚後就走了,吳家不認這個孩子,吳友山跟家裡人賭氣,跟著孫瑩一塊走了,現在家裡就剩下丁華和我爸了。”
孫瑩走了,接下來該丁華了。
這些年丁華明裡暗裡欺負她,這些賬她都要討回來。
孫媛說:“孫瑩和吳友山的事是我說出去的。”
這一頓飯吃下來,薑念說的話很少,基本都是聽孫媛說,孫媛說她丈夫被判刑了,孫瑩和吳友山去了一個彆人不認識的地方,丁華在廠裡的組長身份也開始受影響,這一切都是孫媛推波助瀾的。
薑念忍不住唏噓,沒想到孫媛是個行動力這麼強的人。
僅僅二十多天的時間就做了這麼多事。
兩人走出國營飯店,孫媛笑道:“薑念,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
薑念看著孫媛,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我要走了,以後可能不會來這邊了。”
“這樣啊。”
孫媛臉上浮出幾分落寞,隨即又笑道:“那我們有緣再見。”
薑念點頭,彎唇笑道:“有緣再見。”
她離開國營飯店,快走到部隊時,聽見身後快速而來的腳步聲,薑念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轉身,手腕一緊,身子就被迫轉過去撲入一道結實的懷裡,男人的胸膛堅硬如鐵,撞的薑念鼻尖發酸發疼。
“你去哪了?”
頭頂傳來陸聿急促的聲音,男人的手用力扣著她的後腰,幾乎要將她鑲嵌在骨縫裡。
薑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忘了跟陸聿說自己跟孫媛出去的事。
她抬起頭看
向陸聿,見他脖頸青筋繃緊,知道他著急了,小聲說:“孫媛來部隊找我,我和她去國營飯店了,她感謝我上次送她去醫院的事。”
聽到孫媛的名字,陸聿眉峰微蹙,沒過問她的事,隻說道:“我們回去吧。”
他也是中午回去不見薑念,就去警務室問了,警務兵隻知道她跟一個女人走了,到這個點也沒回來,不免開始著急。
這會街上陸陸續續的有人經過,陸聿不舍的鬆開薑念,在她頭上揉了揉:“下次去哪記得跟警務兵說一聲。”
薑念抿嘴笑道:“好。”
他們回到部隊,路過警務室時,陸聿把薑念買的東西都帶回去,薑念問道:“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陸聿道:“我隨便對付幾口,等會還要去團裡,等今晚差不多就忙完了。”
雖然陸聿說對付幾口,但薑念還是不想湊合,給他做的麵條吃,吃過飯沒多待就走了,明天中午陸聿的戰友要過來吃飯,薑念提前把東西收拾出來,一直到天蒙蒙黑陸聿都沒回來。
薑念把碗晚飯溫到鍋裡,回屋裡等了一個多小時也不見陸聿回來,於是起身去團部門口看看。
白天還好好的,到了晚上就刮風了,薑念圍上紅色的圍巾,頂著風跑到團部門口,裡麵的士兵都走的差不多了,隻有零星幾個人出來,看見薑念,問道:“大嫂在等陸副團嗎?”
薑念輕輕點頭:“他忙完了嗎?”
士兵說:“陸副團一下午都跟團長在一塊,沒見著人。”
薑念笑道:“謝謝,我知道了。”
等幾個人走後,薑念繼續在外麵等著。
團部裡麵的燈有些暗,三團的幾個人出來,其中有個人碰了碰宋白的手臂:“誒,你看那是不是陸副團他嫂子?”
宋白轉頭看去,薑念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團部外麵,冷風吹在她身上,劉海胡亂的飄著,她跺了跺腳,雙手捂在嘴邊哈著白氣搓手,看樣子凍得不輕。
見薑念伸長脖子往裡麵看,宋白快步跑出去:“嫂子,你怎麼來了?”
薑念冷的打了個哆嗦,小臉凍得紅紅的:“陸聿忙完了嗎?”
宋白說:“他不在這裡,跟二團團長去營部了,估計要晚點才回來,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
薑念搓了搓手:“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悶著頭往前走,她跑的快,可兩步也就頂宋白一步,宋白解開扣子脫下棉衣披在薑念身上,薑念嚇了一跳:“我不冷。”
掙紮間被宋白按住肩動憚不得,薑念發現他的力氣跟陸聿一樣,一旦用力,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看著宋白身上的薄毛衣,薑念隻覺得眼皮子直跳:“我真不冷,你快把衣服穿著吧。”
宋白笑道:“行了嫂子,彆跟我推拒了,你臉蛋都凍成紅蘋果了。”
說完按著薑念的肩將她扳過去,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服,可手指下摁過的肩依舊單薄消瘦,宋白覺得薑念身子骨又嬌又
小,要是他的兵,用不了一招就躺下了。
見宋白固執的要送她,薑念實在推拒不掉,隻能硬著頭皮披著宋白的衣服儘量跑起來趕回家,好早一點把衣服還給他,她跑了一段路發現宋白步伐穩健的跟著她,搞得她跟個烏龜一樣。
薑念:……
天黑風大,薑念的注意力分散到宋白身上,一時間沒注意腳下,被一個小坑閃了一下朝旁邊摔去,宋白伸手穩住她,骨節修長的手指不由的用了幾分力道,嗓音裡帶著笑:“嫂子,你跑慢點。()”
薑念尷尬的笑了笑,掙了掙手臂,宋白的目光在薑念氤氳著霧氣的睫毛上看了一會,握著她手臂的手掌忽然間就舍不得鬆開了,察覺到掌心的掙脫力,宋白沉了口氣,鬆開手道:嫂子,看好腳下的路,彆再摔著了。?()_[(()”
薑念:……
她也不想摔。
萬一摔個狗吃屎,她的臉就全丟完了。
跑回家門口,薑念把衣服遞給宋白,宋白伸手接過時手指不經意觸碰到薑念冰涼的手指,一股酥麻的莫名的悸動竄到心口,堵的胸口澀澀的發酸,他攥緊棉衣,看著薑念朝他露出笑意,喉結滾動了幾下,腦門一熱就問了一句:“嫂子,你想過改嫁嗎?”
薑念:???
見薑念怔楞住,宋白臉倏然一紅,利落的穿上外套:“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跑了。
跑的速度很快,幾乎眨眼的功夫,背影就融入了黑夜裡。
薑念回過神,沒明白宋白那句話的意思,她回到屋裡在火盆前烤了會火,等身上暖和了才洗漱,洗漱完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房梁,在想去原市的事,一直想到半夜才睡過去,陸聿也一直沒回來。
薑念第二天是被號角聲吵醒的,她打了個哈欠,聽見外麵的腳步升,知道是陸聿回來了,穿上衣服就跑出去,陸聿正拎著水往灶房走,看見薑念,冷俊的麵孔上浮出笑意:“暖瓶裡有熱水,洗漱好了過來吃飯。”
“好。”
薑念洗漱完去了灶房,陸聿吃的早飯是昨晚她留的,她的這一份是陸聿今天早上新做的,還有一碗蒸雞蛋,薑念坐下吃飯時,聽陸聿說:“你昨晚去團部找我了?”
薑念喝了一口熱乎的稀飯:“嗯,宋白說你跟團長去營部了。”
陸聿眉峰挑了一下,深黑的眸落在薑念璀亮的眼睛上:“他昨晚送你回來的?”
薑念點點頭:“嗯。”
“多吃點。”
陸聿給她碗裡夾了肉,說道:“今天中午來的就是團裡的幾個營長,再就是朱俊和宋白,還有徐燕他們一家,吃完飯我幫你一起做中午飯。”
薑念抬頭看他:“你今天不忙了嗎?”
陸聿道:“不忙了,今天和戰友們最後聚一聚,明天下午七點的火車,我們趕在淩晨五點就能到。”
提到原市,薑念想起葛梅說的話,猶豫了一下,正不知怎麼開口,就聽陸聿說:“等去了原市,你先在葛主任那待著,我報道後就打申請報告,申請家屬院,等手續都下來了我接你回來。”
薑念一愣,沒想到陸聿和葛梅想到一塊去了。
看見薑念眼裡的詫異,陸聿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在想什麼?”
薑念抿嘴笑了下:“沒想什麼。”
她早上沒吃多少,喝了半碗稀飯,吃了半碗雞蛋羹,最後剩飯全進了陸聿的肚子,陸聿洗鍋碗,薑念跑回屋裡把洗乾淨的衣服都收拾到大包裡,然後去了陸聿的屋子,把他的衣服也收拾一下。
中午徐燕過來幫忙,家裡桌子板凳不夠,陸聿把徐燕和呂營長家的桌椅都搬過來,薑念做了三桌子菜,還特意做了好幾樣糕點,等中午時,院子外陸陸續續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
最先進來的是宋白,穿著軍裝,手裡拎著一大兜東西。
陸聿端著菜放在桌上,看了眼宋白拎著滿滿當當的東西,眉峰微皺,薑念從灶房裡出來,看見宋白把一堆東西放在桌上,愣了一下:“你怎麼買這麼多東西?”
宋白看著薑念亮晶晶的眼睛,隨即看向陸聿,話卻是對薑念說的:“我來跟陸聿說點事。”
陸聿深黑的眸倏然微眯,幾乎猜到了宋白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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