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
陸聿看著她,深黑的眼睛比暗夜的天還要黑,薑念聽著那道暗啞磁性的聲線,搭在陸聿肩上的手忍不住蜷緊,這一刻她不敢看陸聿的眼睛,輕抿著唇正要看向彆處,眼前卻倏地一暗。
男人在她唇上咬了下,火勺的氣息絞在唇齒間,就著粗//重的呼吸滾入喉間。
路邊偶爾經過的有人,陸聿就親了下便放下薑念,背著她回到繡莊,看著薑念進了宿舍才轉身離開。
顧時州一直等在紅星飯店門口,坐在駕駛室裡,看著陸聿提著東西大步走來,將東西放在後車坐,開門坐在副駕駛,顧時州問:“還缺什麼東西嗎?”
陸聿道:“我回去再問問蘭嫂子。”
房子裡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就等結婚的日子一到,接薑念過來了。
車子離開原市,朝著軍區駛去。
這邊薑念剛回到宿舍,蘇娜就說:“葛主任說等你回來讓你去三樓找她,有人要見你。”
不等薑念問,舒雪就說了:“是孫瑩的姐姐過來了,在葛主任宿舍待了有一個小時了。”
薑念把圍巾取下掛在掛鉤上:“我上去看看。”
她起初還以為孫媛走了,但轉念又想到孫媛是個做戲做全套的人,孫瑩的情況還不知道怎麼樣,她這個時候走豈不是把戲演到一半又落幕了嗎?
薑念開門出去,在門口遇見了賈圓和董淑,兩人端著搪瓷盆從水房出來,賈圓說:“你怎麼樣?”
薑念搖頭:“我沒事。”
董淑也看了眼薑念,沒說話端著盆進宿舍了,和賈圓說了兩句話薑念就去了三樓宿舍,剛到門口葛梅就打開了屋門,孫媛坐在板凳上,手裡捧著搪瓷水杯,看見薑念進來,臉上浮出笑意:“薑念。”
薑念關上門走進去坐在床邊,接過葛梅遞給的水杯,問道:“你晚上住哪?”
孫媛說:“和葛主任擠一晚。”
不用薑念問,孫媛主動說了孫瑩在醫院的情況:“她早產,折騰了四個小時才生下來,人這會虛弱的很,就一口氣吊著,我前麵才把這邊的事打電話告訴我爸,估計明天我爸和那女人就趕過來了。”
說到這,孫媛冷笑:“大著肚子和吳友山偷偷住在一起,沒名沒份的,孩子也上不了戶口,等她回到那邊,革委會那一關也夠她受的。”
她覺得現在都不用她再出手了,就孫瑩這個惡臭的名聲,丁華也沒臉在大院待下去了。
這件事牽扯的也不小,估計她爸在紡織廠主任的職位也得往下降,這些年老頭子為了往上爬,兢兢業業的努力,結果因為這對母女的作風,把他這些年的努力全打廢了。
孫媛覺得她爸要是不怪孫瑩,她都覺得這個父親假的很。
葛梅問:“孩子怎麼樣?”
這孩子也就七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好好的一個孩子,攤上這樣的媽,也是遭罪。
孫媛說:“孩子沒什麼大問題,不過
醫生說這孩子以後體弱,得精細養著。”
話是這麼說,但要想精細養著怕是不行了。
經過這茬事,不管哪個廠子都不會再收孫瑩和吳友山了,兩人就是連醫院的工作也丟了,沒有工作,沒有口糧,拿什麼養孩子?就算孫瑩嫁給吳友山,給孩子落了戶口,吳家人會心甘情願養這一大家子?
口糧就那麼多,誰願意把嘴裡那點吃的摳出來?
薑念看著孫媛:“你現在在哪個單位?”
孫媛說:“在紡織廠,不過我準備換地方了。”
她喝了一口水,臉上有一種釋然的灑脫:“孫家現在一團糟,丁華前段時間被廠裡處分降級了,現在就是個普通工人,我爸這次也會被孫瑩的事連累,一家子在大院和廠子都抬不起頭,該做的我都做了,仇報了,氣也解了,該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了。”
薑念看著她:“你打算去哪裡?”
孫媛搖搖頭:“還不知道,等回去了看,想好了我就去找領導開個介紹信。”
薑念沒再說話。
書中對孫媛的筆墨並不多,而且現在跟書中的劇情已經完全脫離,她也不知道孫媛以後的路走在哪裡。
和孫媛說了一會薑念就回去了,她躺在被窩裡輾轉難眠,直到後半夜才慢慢睡著,第二天一早洗漱後去食堂時,聽葛梅說,孫媛天不亮就走了,臨走時讓葛梅轉交她一句話。
孫媛說:薑念,有機會我會再來找你。
薑念覺得,孫媛應該已經有了新的目的地,她隻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在哪裡。
這兩天因為孫瑩的事繡圖都耽擱下來,薑念吃過早飯就趕去繡莊繡圖。
繡圖即將收尾,薑念想在這幾天趕出來,剩下的幾天時間把她結婚要穿的衣服改一改,這是她第一次結婚,穿的衣服怎麼說也得是她自己喜歡的,中午的飯是舒雪幫忙帶的,到了晚上下班,餘霞破天荒的朝薑念走來,低頭看著她的繡圖。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才發現舒雪一點也沒誇張。
餘霞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看著薑念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繡功?
她和董淑繡了半輩子了,遵循的都是那幾套針法,還從來沒見過像薑念這種的針法,難怪葛主任那麼有把握敢把海外的繡圖交給薑念,以她的繡功,完全在董淑之上。
餘霞實在沒忍住問出來:“是誰教你的刺繡?”
問完後又看了眼董淑,董淑聽見餘霞語氣裡的錯愕,兩人在繡莊這麼多年互相都了解,能讓餘霞驚訝的程度,可見薑念的繡圖並非一般。
董淑捏著繡針的手指緊了緊,忍住了要去看薑念繡圖的衝動。
薑念穿過一針,手指靈活,繡的圖也讓人挑不出瑕疵:“跟我村子裡一個老太太學的,她是個老裁縫,繡功也是最好的。”
她還是用先前的話搪塞過去。
舒雪說:“這位老太太的繡功比我奶奶都好,薑念,等有時間了,你能帶我去看看她
老人家嗎?”
薑念輕咳一聲:“她老人家去世了。”
舒雪可惜的“哦了一聲,她奶奶也去世了,如果她奶奶在世,知道有人能教出薑念這樣的徒弟,一定很想認識認識。
餘霞看著薑念在繡圖上遊刃有餘的手指,笑道:“我倒覺得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這段時間繡莊發生了許多事,也通過這些事,繡莊裡的氛圍逐漸好起來,葛梅也看出不同,等薑念的繡圖繡好後,正好是初一,這天早上薑念和舒雪來到繡莊,剛掀開隔間門就看見董淑和餘霞站在她的繡架前,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見薑念進來,餘霞笑了下說:“你今天就能交工了?”
薑念笑道:“嗯。”
董淑不自然的看了眼薑念,然後坐在自己板凳前,看著繡架上完成了三分二的繡圖,她和薑念的繡圖尺寸一樣,這段時間她一直埋首繡自己的繡圖,從來沒去看薑念的繡圖,要不是剛才餘霞拽她過去,她到現在還在自欺欺人,覺得薑念的繡圖不過是花架式。
可是沒想到剛才一看,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董淑捏著針,心思和搭在繡架旁有些淩亂的絲線一樣,亂糟糟的。
海外的這兩幅繡圖不用葛梅作比較,她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
難怪葛梅領著薑念來繡莊的那天能說的那麼信誓旦旦,董淑雖然還是不服氣,可她不得不承認,餘霞那句話說的對,薑念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年紀輕輕繡功這麼好,有些針法和繡法她們都沒見過。
薑念趕在中午的飯點做了最後的收尾工作,然後把繡圖交給葛梅,算是完成了這項工作。
葛梅對繡圖很滿意,她笑道:“你這是為了結婚,把工期提前了。”
薑念笑道:“我想把結婚那天穿的衣服改一改。”
葛梅說:“我這邊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等你結婚的那天送過去。”
薑念在這邊沒有親人,結婚的事也隻有她和陸聿操辦。
她和薑念即是工作上的同誌,亦是勝似親情的朋友,她比薑念年長,結婚的事也該為她多上些心。
薑念笑道:“謝謝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