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秀和鄺倩安靜的坐在田麥旁邊,田麥也學不進去,一聽老師說話就開始打盹,倒是鄺倩看的認真,老師在上麵講一句,鄺倩就在下麵用筆記,鄺秀始終低著頭,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安靜的禮堂裡忽然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鄺秀,你敢偷我錢!好啊,鄺家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啊!”
吳老太太的嗓門很大,這一嗓門讓所有人的目光瞬間看向禮堂外。
吳老太太黑著臉噔噔噔的走進來,指著鄺秀鼻子就罵:“我就說你昨晚偷偷摸摸的背著我乾啥呢,原來是你偷了我三塊錢,那錢是我一分一毛攢下來的,你把
我三塊錢還給我!鄺家養你們姐兩本來就賠錢,你還敢偷錢,你咋那麼不要臉啊,吃鄺家的喝鄺家的賠錢貨!”
一口一個賠錢貨,聽的薑念眉心直皺。
鄺倩在吳老太太過來後就嚇得趕緊合上本子,低著頭抓住鄺秀顫抖的手不說話,鄺秀不停的哭,看著田麥一直搖頭,話也沒說,眼淚不停的滾落。
鄺家人的事家屬院的人多少都知道,對這個吳老太太都沒啥好感,重男輕女的厲害,反正在她眼裡,生在她家的女兒都是賠錢貨,從出生就應該淹死在尿盆裡。
田麥氣得起身就吼回去:“秀兒啥時候偷你錢了?你少給我胡說八道!”
吳老太太黑著臉瞪著田麥,顯然也氣得不輕,指著鄺秀說:“昨晚上睡覺前她拿我鞋子了,我在鞋墊裡藏了三塊錢今天早上不見了,不是她是誰啊?難不成是鄺倩?”說完又指著鄺倩:“是不是你們姐兩合起夥偷我錢啊?”
“我們才沒有!”
鄺倩一下子急了,直接吼回去。
吳老太太一聽,氣血上湧,指著鄺倩,話卻是對田麥說的:“你看看你養的賠錢貨,啊,敢衝我頂嘴,凶我了,這麼小就這麼對我,等長大了還得了?我告訴你,這事我要鬨,還要鬨大,我要鬨到鄺盛團裡去,我要去找保衛科舉報鄺秀偷我的錢,她作風又有問題,必須要把她關起來!”
鄺秀哭的一抽一抽的,一直重複著我沒偷三個字。
鄺倩膽子大一點,緊緊抓著鄺秀的手,又怕又憤怒的瞪著吳老太太,田麥的火也上來了:“好啊,那你就去鬨!去三團使勁鬨,讓三團的人都知道鄺副團長他娘是個多討人厭的老家夥,我們秀兒說沒偷就沒偷,你就是報警,公安同誌來了也沒偷!”
禮堂本來就空蕩,婆媳兩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裡麵回音繞的都是她們的聲音。
現在三團的團長是陸聿,部隊裡每年也會評選哪個團裡是優秀團體,就好比在之前的部隊裡,宋團長管著二團,因為劉強的事,二團年底的獎金和補貼都沒了,宋團長也因為那件事挨了一頓批評。
薑念可不想陸聿再攤上這樣的事。
見吳老太太死抓著不放,薑念冷聲質問:“你說丟了三塊錢,那我想問問,這三塊錢裡有幾分幾毛?”
這話一出,田麥反應過來了,跟著就問:“是啊,你說啊!”
吳老太太正在氣頭上,聞言看向薑念,臉色更難看了,她打第一眼就不喜歡薑念,結婚娘家也沒人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女人,見她還幫著鄺秀,頓時更來火了,說話也沒過腦子:“我哪記得幾分幾毛,反正就是鄺秀偷了我的錢,這是我們鄺家的事,跟你沒關係,你少管。”
“但你要鬨到團裡就跟我有關係!”薑念目光冰冷,語氣冷硬:“我是陸團長愛人,你要鬨到團裡那也是影響我愛人,怎麼著我也能說上兩句話,而且這件事換做任何一位軍嫂,軍嫂們心好,也都想問個清楚,萬一是鬨誤會或者什麼,那不是白白冤枉了鄺秀這個孩子?正好今天軍嫂們
都在,咱們今天就把這件事當麵說清楚。”()
她話裡順帶把在場的軍嫂們誇了一頓,一時間隻看戲不打算摻和的一些軍嫂也起了話茬,讓吳老太太把這事說清楚,先彆著急給鄺秀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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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麥感激的看了眼薑念,鄺秀和鄺倩也看向她,鄺秀哭的眼睛血紅。
吳老太太越看薑念越不順眼,不耐煩道:“你是團長媳婦又咋了,咋地,你還想用團長媳婦的身份欺負我啊?我告訴你,我還要去上麵領導那投訴你仗著團長媳婦的身份欺負我這個老太太!”
薑念對吳老太太的無理取鬨並不理會:“在場的軍嫂們都看著,我哪句話欺負你了?倒是吳嬸子你張口閉口罵自己的孫女,一口一個賠錢貨,咱們女人怎麼會是賠錢貨?咱們生兒育女,多少個英雄好漢不是打女人肚子裡出來的?男人們在前線奮鬥,我們女人也在後麵/操持著家裡的一切,頂著半邊天!”
薑念的話說出了很多軍嫂們的心聲,這些人的家裡或多或少都是重男輕女,在家裡沒少受委屈受苦,有的家裡為了生男孩,刻意給女孩取名招娣,就為了引來男孩,這腐朽的思想害了一輩又一輩的女人,以至於在一些家庭裡,男孩子自覺地位就比姐姐高,跟老人一樣覺得女孩子就是賠錢貨。
有些軍嫂開始附和薑念的話,反駁吳老太太。
“陸團長他媳婦啥時候欺負你了?我們咋沒看到啊?”
“就是啊,你這老太太咋睜眼說瞎話。”
“你不是女人啊?張口閉口罵你孫女是賠錢貨,你不也是賠錢貨?”
“這麼大年紀的人,說話咋那麼討人嫌呢。”
你一言我一語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吳老太太,吳老太太臉色黑的不能再黑了,眼睛裡都能噴出火來,薑念趁勢說:“吳嬸子,我也是好心想幫你找到錢,你說你丟了三塊錢,那三塊錢是幾分幾毛,如果真從鄺秀身上找到,咱們也能對上賬,是不是?”
鄺秀哭著說:“沒拿。”
她來來回回就隻會說這一句,田麥對她說:“娘信你沒拿。”
吳老太太說:“就三塊錢。”
薑念問:“整三塊錢嗎?”
吳老太太不耐煩的說道:“我哪記得這麼清啊,反正就是三塊錢!”
軍嫂們這下為難住了,大家都看向鄺秀,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搜這孩子的口袋吧?吳老太太又說:“家裡我都找遍了,沒找到藏錢的地方,這錢不是在鄺秀身上就是被她藏到彆的的地方了。”
總之咬死了是鄺秀拿的。
鄺秀渾身不停的抖,尤其禮堂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覺得自己跟沒/穿衣服一樣,光/溜/溜的被人觀看指點,頭使勁低著,除了哭還是哭。
蘭惠眉頭皺的緊緊的,跟薑念說:“這老太太難纏的很,這事不好整,陸聿又不在,不行讓顧政委過來。”
何月也說:“我去找鄺副團長他們。”
薑念卻是看著吳老太太問了一句:“藏錢的鞋子你天
() 天穿著嗎?()”
吳老太太愣了下:廢話,我不穿著還能放家裡??()_[(()”
薑念笑了下,眼底卻是冷冰冰的:“既然是藏在鞋底,又天天穿著走路,到晚上肯定會拿出來看錢在不在,而且你前麵也說了,那錢是你一分一毛攢的,怎麼會是整三塊錢?”
見吳婆子想說話,薑念又立即堵住她的話茬:“如果你要說這三塊錢是找誰,或者上哪想法子換的整三塊錢,那就說出來,我們正好找保衛科,讓保衛科的人去調查,看看到底有沒有這回事,要是有這回事那也算是給你作證了,要是沒有,那就是你說謊了!吳嬸子,誣陷彆人偷盜的罪名要是捅到保衛科去,你可是要寫檢討,被批評處分的。”
吳老太太壓根沒想這麼細致,見薑念說的頭頭是道,一下子也慌了,也不管什麼零的整的,一口咬死道:“是零的,反正我不知道有幾個幾毛幾分,湊起來就是三塊錢。”
薑念冷笑了下:“到底是整錢還是零錢?”
吳老太太這下一口咬死:“零錢!”
薑念看了眼田麥,話鋒一轉:“說整三塊錢的也是你,改主意說零錢的還是你,一口咬死鄺秀偷你錢的還是你?”
薑念這話一點出來,旁邊的田麥瞬間反應過來:“你壓根就沒丟錢,你就是看我們秀兒不順眼,你上次在家裡用棍子打秀,嚇得秀跟我去集市上被人衝散跑丟了,找了半晚上才把人找到,鄺盛把你說了一頓,你又想把氣撒到秀兒身上,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故意糟蹋秀兒是不是!”
然後在吳老太太要說話前又繼續道:“你的錢是整的零的你自己都不知道,還一口咬死秀兒偷你錢了?那我還說我的錢丟了,有零有整的,非說你偷了,你偷了嗎?”
吳老太太頭頂冒火:“你放屁!誰偷你錢了?誰看見了!”
田麥說:“我看見了,你偷我錢了,偷了我八塊七毛四分錢,還有兩斤糧票和兩尺布票呢。”
吳老太太:……
對付這種無賴就得用無賴的法子,講理是講不清的。
這錢到底丟沒丟,在場的軍嫂們也都看出個七七八八了,這老太太就是心狠還記仇,故意來壞自己孫女的名聲出氣,這種人被天打雷劈都不過分。
最後這事也沒鬨起來,吳老太太氣得跑回去了。
薑念也因為這件事被軍嫂們高看了幾眼,大家先前還私底下議論,陸團長娶的媳婦看著漂亮,但結婚這天娘家也沒人來,人跟著陸團長也不知道是不是清白,指不定性子也不好相處,今日一看啊,覺得陸團長媳婦可真厲害。
能把她們女人說的這麼偉大,給她們女人爭了一口氣,還能讓難纏的吳嬸子敗下陣來。
蘭惠對薑念說:“真沒看出來,你覺悟還挺高。”
薑念抿嘴笑了下,蘭惠續道:“我也討厭家裡重男輕女,憑什麼女人一生下來就要比男人低一等?我們婦女也能頂半天。”
這也是蘭惠為什麼在掃盲班努力學習的原因,她小時候喜歡讀書,但家裡
() 人都說女孩子讀書沒用,將來都是要嫁人的,讀書再好也是送給彆人當媳婦的,都是浪費錢,所以自從部隊有了掃盲班,她每天都來,想把小時候空缺的都補上。
何月也說:“我覺得薑念今天說的特彆好。”
薑念道:“我說的是事實。”
一個家庭因為重男輕女,有多少女孩子從小心裡就開始受創傷,這個創傷是需要一生來治愈的,她鄰居家的女兒就是這樣,因為家裡極度的重男輕女,導致她從小生活在受委屈,被冷落缺愛的家庭裡,長大後去了社會,再沒見她回過那個家裡。
田麥一直握著鄺秀的手,也心疼自己的女兒遇到這樣的奶奶,她對薑念說:“這次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家秀兒就要背著偷錢的罵名過一輩子了。”
薑念看向鄺秀,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又瘦又小,低著頭,肩膀縮著,哭到最後都沒聲了,薑念走過去,猶豫了一下握住鄺秀的手,她的手很涼,但手心都是汗,鄺秀嚇得顫了下胳膊,想抽回自己的手。
薑念低聲說:“你很棒。”
鄺秀抽手的動作一頓,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眼薑念,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這個漂亮的薑嬸子,接觸到薑念眼底和善的笑意時,鄺秀抿了抿唇,又低下頭,再次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薑念鬆開她的手,笑道:“你不畏懼你奶奶的誣陷,堅持為自己證清白,真的很棒。”
從來沒人說過她很棒,奶奶一直說她是賠錢貨,一出生就應該淹死在痰盂裡,爹總說那是你奶奶,長輩說話你聽著就行了,娘總說賠錢貨就賠錢貨,彆理你奶奶,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你很棒,堅持著自己認為對的事。
鄺倩看著薑念,抬起頭小聲說了一句:“薑嬸子,謝謝你幫我姐姐。”
鄺倩比鄺秀小一歲,今年也才八歲,眼睛裡有幾分靈動,雖然也自卑,膽怯,但卻比鄺秀好一些,這孩子的心理承受壓力也比鄺秀要強大。
薑念笑道:“你也很棒。”
這件事在一上午的時間就鬨開了。
中午的飯點,鄺家亂成了一鍋粥,鄺副團長前腳剛到家,後腳田麥就把掃盲班的事一五一十,繪聲繪色的說給鄺副團長,鄺副團長越聽眉頭皺的越緊,看了眼自己娘關著門不出來,火氣上頭走過去使勁砸門:“娘,你出來!你啥意思啊,你是不是誠心想讓你兒子被部隊除名?!”
老太太就躲在屋裡不出來,嘴裡還不停的咬死鄺秀就是偷了她的錢。
鄺家鬨了一下午,鄺副團長下午都沒去團裡,在家裡處理這一攤子糟心事。
老太太故技重施,一哭二鬨三上吊,逼得鄺副團長沒辦法,這件事又是重拿輕放,田麥也因為這件事跟鄺副團長吵了一架,那一層樓幾乎上都在聽鄺家的吵鬨。
賀團長家,一家四口坐在方木桌上吃飯,晚上就簡單的鹹菜蘿卜和玉米餅,蘭惠把今天在掃盲班的事給賀團長說了,賀團長一愣,瞥了眼蘭惠:“她真這麼說?”
蘭惠道:“那麼多軍嫂耳
朵都聽著呢,那還有假?”
賀團長笑道:“陸聿這小子有福氣,娶了這麼個明事理的媳婦。”
蘭惠:……
她用筷子敲了下賀團長的筷子,瞪他一眼:“你沒福氣?我不明事理?我還給你生了兩兒子呢。”說完對賀鳴和賀兵道:“娘說的對不對?”
賀鳴和賀兵趕緊點頭:“娘說的都對。”
賀團長:……
他沒好氣的笑了下:“我啥時候說你不好了?你是咱家的老大,你說啥都對。”
經過掃盲班那件事後,薑念每次被蘭嫂子叫著去掃盲班,都會有軍嫂主動跟薑念打招呼,話語裡都帶著和善的笑意,薑念一邊繡圖,一邊去掃盲班,日子倒也過的充實,就是這兩個月和陸聿睡習慣了,從他走後,一個人睡一個被窩,總覺得冷冰冰的。
自留地裡澆水的事薑念也惦記著,隔三岔五的過去看時,發現地裡已經澆過水,她還去問了何月,這才知道方營長這段時間忙的沒時間,薑念覺得應該是陳堯澆的水。
轉眼間陸聿已經走了半個月了,這期間一個電話都沒來。
薑念不知道他去哪裡了,隻知道他出任務去了,這天中午,警備員過來找她,說有她的電話,薑念高興的跑過去,接上電話剛準備叫陸聿,聽見的卻是張笑的聲音,她愣了下,問道:“你下個月生?”
張笑笑道:“嗯,薑姐,你到時過來嗎?我想見你。”
薑念笑道:“過去。”
她也想張笑了,過去陪陪她,也去看下徐燕和兩個孩子,也不知道這幾個月她們怎麼樣了。
和張笑聊了幾句就掛了,薑念又在家等了兩天,還是沒有陸聿的消息。
他之前說快了半個月,慢了一個月回來。
薑念看了眼桌上放著兩人當初照的照片,陸聿穿著白襯衫,英俊的麵孔上帶著笑意,手摟著她的肩,僅僅隻是一張照片也能看出他在護著她。
薑念托腮看著眼前的繡圖。
她想陸聿了。
每一天都在想。
第二天吃過早飯,何月過來了,問她去不去菜站買菜,這個點菜還沒長好,薑念說去,她換了身衣服,兩人走到樓下,何月看到樓道裡放著的自行車,已經在這放了兩個多月了,陸團長買回來就沒見薑念騎過。
這要是換做其她人,恨不得天天在外麵騎一圈,炫耀他們家有一輛自行車,也就薑念把它當一塊廢鐵放在這。
彆說,她心裡特癢癢,於是問薑念:“咱們要不騎你的自行車去?”
薑念一愣:“我腳夠不到地,怕摔著。”
而且她不太會騎這種自行車。
何月說:“我個子比你高,之前騎過我二爺的自行車,會一點,我帶你吧。”
從這裡到菜站的路也不近,薑念想了下,點頭道:“行,但你可要騎穩當,我不想摔下來。”
何月拍手道:“放心吧。”
於是何月推著自行車走出樓道,對薑念說:“你看我騎穩了再跳上來。”
薑念:……
她有點慫,害怕跳上去就摔下來。
何月先蹬了蹬自從行,然後跨上去,晃悠了好幾下才騎穩,回頭看了眼薑念:“快上來。”
薑念小跑過去,試了好幾下都沒敢跳上去,看的何月都有點著急,一著急車把手就開始晃,她又往前騎穩了穩,對薑念說:“快點上來,咱們都出了家屬樓了。”
薑念一咬牙,小跑著衝過去,然後抓著車後座就往上跳:“你騎穩……哎喲”
話還沒說完,何月車子連人一塊朝右邊摔去,薑念屁股剛坐在車後座人就往後倒,眼看著就要重重摔在地上,腰身一緊,就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抱住腰轉了個半圈,薑念後背貼著對方的腰側,整個人的力量都掛在男人的手臂上。
何月也沒摔下去,男人另一隻手撐住車後座,幫何月穩住了人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