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變年輕了。
她仿佛恢複了千年之前的模樣,隻身著素色的浴衣,頭發淺白,目光淩厲,且麵容足矣稱得上一句美麗。
而她這堪稱奇跡的變化的契機,似乎與站在她身側方才一刀將他的那副身軀砍至死亡的神明有所關聯。
如今這年輕的二八少女便是“天元”,而羂索似乎在各種機緣巧合甚至可以說是鋪墊之下的陰謀中,被動的困在了這副已經完全失去了咒力,能力,已經蒼老到快要死去的屍體之中。
羂索瞪大了眼睛望著麵前的天元,他幾乎要將自己的眼眶瞪到快要裂開,他驚恐的聽著這倆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進行了一些聽起來便異常驚悚的交流,想要開口說話,發出了仿佛蒼老的樹皮在交互摩擦一般的淒厲慘叫。
可是他身邊的人,簡直像是沒有聽到他的慘叫聲似的,尤其是雷電影,她相當輕鬆的抬手,從虛影之中揮出兩道機械臂,像捏起小昆蟲一般捏起了羂索——也就是屬於天元的身軀。
鋪墊了千年的大業,如今一切仿佛都要付之一炬,且還要被困在曾經的舊友如今的敵人的身體之中,眼睜睜的感受著這副新的身軀,被更高緯度的存在改造成人偶……
這個結局,根本就不是他所想要的結局!他還有幾個特級咒靈的底牌沒有完全打出去!虎杖悠仁的棋子還沒有用,兩麵宿儺也沒有重現人間……天元本應該失去和星漿體同化的最後機會,變成無法形同咒靈的未知形態才是,可惡!可惡!他明明已經努力了這樣長久的歲月,卻被人如此輕鬆的擊潰了所有的安排……
他抬起老者混濁模糊的視線,努力的掙紮著,瞪向另一邊麵帶微笑的少女。
與名為禪院悠依的少女對上視線的一刹那間,他似乎全都明白了。
銀白色長發的少女忽然斂去了唇角一直溫和掛著的笑容,她柔軟的表情也全然退散,她就那樣冷冷的望著自己,仿佛在望著一具屍體。
她緩緩地做了幾句口型。
【“很遺憾呢。”】
【“——你的大業,看起來沒辦法實現了。”】
事實上,早在知道了自己的世界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步入滅亡的那時開始,女孩便一刻也沒有停歇的強迫著自己成長。
——她的成長,並不單單隻是變強而已。
多年前那個與高層勾結,讓摩拉克斯先生都相當在意的腦袋縫線的家夥,悠依沒有一分一秒忘卻那位定時炸彈的存在。
她先是靈敏的察覺到了背後那家夥的布局,他總會自作聰明的派出一些暗線觀察自己,而同樣的,少女通過舉一反三,聰慧的運用了她通過曾經在高層立威所得到的人脈,一步一步的反過來摸清楚了隱藏在國外的那個男人的動向。
她覺得對方實在是有些像多托雷的平替版,狡兔三窟,很難一擊致命,不過也有不同,就譬如說,悠依覺得多托雷他絕對不可能會用自己的切片去生孩子。
他從國外回國的第一件事,
居然是去生孩子。
嗯……本著殺孕婦有點不大對勁的原則,悠依暫時將沒有搞大事的腦花放養了一段時日,敵人自認為聰慧,在暗處靜悄悄觀察著她,實則她也在通過各種蛛絲馬跡,一點一點的摸清楚他的目的。
況且,在必要的時候,她的每一位來自提瓦特的同伴,便是她最為可靠的戰友。
她並不打算將這位暗藏隱患的敵人放過太久,因為她察覺到的每一個線索,都在指向這家夥在饞傑的身子,字麵意義上的,實際目的是想要奪舍傑。
她才根本無法原諒傑被人設計害死之後再開顱換大腦的這類情況發生——這契合了她年少時做過的某些噩夢片段,她向來是喜歡將每件事情都往最壞的角度考量的,今日這位本體是腦花的敵人饞她同伴的身子,她就不介意將它片成片下火鍋。
在這場星漿體事件之中,悠依看出了羂索的蠢蠢欲動,她便也覺得,這是多年來的互相暗中觀察應該拉下帷幕……也是應當收網的時候了。
彼時她站在天台上,冷靜的望著那位潛藏在暗處,自以為偽裝萬無一失的那位——初代天理贈予她的力量隨著她的年齡增長一日比一日強盛,隻要她想,一切幾乎都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無處遁形。
少女掐起手掌,幾縷看起來並不太起眼的微風從掌心中四散開來,她緩緩的闔上了眼靜。
來自岩神那邊饋贈的力量總會讓人忽略掉她最初擁有的神之眼與元素力——自由自在的風,幾乎可以吹遍世間的每一個角落的風。
下一刻,悠依睜開眼睛,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這所城市周邊,目前總共潛藏著三隻特級咒靈。
他們皆是內心懷著熊熊烈火和複仇之意,目的是,為了向害死了他們同伴的她去複仇,才會與羂索結盟。
他們的那位已經死掉的同伴是誰……悠依不帶腦子都能猜出來。
雖然擁有了智慧,會口吐人言,可三隻特級咒靈絲毫沒有半點的基本道德觀念,人類的生命如同螻蟻無異。
悠依很快對三隻特級做出了淺顯易懂的分類——譬如那隻火山頭咒靈性格暴躁,喜歡抬手將人燒烤成串,看起來最無害的那隻咒胎寶寶,則是將人類納為了自己的食譜。
聽聲音似乎是女生的那隻人形咒靈則是個極端環保主義者,覺得應該將人類這種對森林有害的害蟲統統殺死,才能還地球一片淨土。
悠依:“……”
說實話,咒靈姐姐,這個地球上有百分之十的人占用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資源,像她這種活到了六歲以後才用空調的,一年開空調加起來不超過三個月的,平時耐心做垃圾分類的平民,這個世界上可太多了,怎麼我們也要莫名其妙就要為北極熊無家可歸全球氣候變暖擔起責任了呢?我還是建議你噶了那百分之十的資本家,那樣世界一定會變得更加美好。
但是想道理歸想道理,悠依可沒有半分要與殺人吃人屠戮人的咒靈進行友好交流試圖感化他們的意思。
就如同曾
經的多托雷以為那個小女孩要將他送去天理奉行關押,她卻將他扛起來往爐火裡麵扔是一個道理。
原諒惡人那是上帝應該做的事情。
她所能做的就是送它們去見上帝。
確認了咒靈們的藏身位置以及他們的屬性之後,悠依抬手分彆喚出了她的同伴,分批次,逐字逐句且條理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請求。
……
而此刻的羂索,雖然被困在一副快要年邁到徹底腐朽的身軀之內,他卻能依稀通過那幾分前不久建立的束縛,察覺到了自己那幾位好不容易才遊說來的特級咒靈的同僚的結局。
“在此,宣判!”
手持大劍的紅發青年立在花禦的麵前,他抬起手時便化作了宛如鳳凰的巨大飛鳥,咒靈本想直接瞬身離去,卻察覺到自己的半截身軀被特殊的堅冰凍結,而身後的藍發深膚色青年用劍抵住它的後脖頸,無奈的聳了聳肩。
“抱歉呢,這位新認識的女士,我們的小姐那邊似乎並不太喜歡極端的環保少女。”
來自蒙德的兩位森林冰火人,隻花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便打出了完美的配合,而少女予以他們屬於岩神加護的玉璋護盾,則是完美無缺的抵禦了包括領域展開在內的絕大部分傷害,並沒有耗費太久的時間,在遠離人煙的郊區,完成了這場與特級咒靈的戰鬥。
悠依很清楚的知道咒靈花禦是植物,植物含水高能被冰凍,木頭又怕火燒,冰火還能打個融化反應,總之,她特意拉上了迪盧克和凱亞一組去對抗她,他們倆從年少時便開始打配合,一起去鏟除咒靈的效率,可謂事半功倍。
至於另一邊甚至隻是個咒胎寶寶的海洋之咒靈陀艮嘛,她采取了更加簡單粗暴的做法……
通過熟讀高等元素論,可以得知,水盾適合用冰和雷元素力破。
此刻的神裡綾華正在與麵前的咒靈對峙著——比起它的同伴,它的長相相對而言不太恐怖。
神裡綾華的目光堅定,如是想:悠依她,在那個時候,幫助了我們很多,也多虧了她,如今稻妻的生活才會變得越來越好……所以,現在輪到我們幫助她了。
所以,現在的她,絕對不能因為敵人的外表被蒙蔽雙眼,不能掉以輕心。
手持折扇的神裡家大小姐小姐優雅抬手扇舞,但是隨著她看似舞蹈一般養眼的的動作,神裡綾華手握折扇的周身浮現出了大量冰晶,霎那間全部刺到麵前食人咒靈的身軀之中,造成了不小的大範圍傷害,陀艮發出了嬰兒一般的哭聲,且掉頭就逃跑。
“好疼,好疼,救我啊,花禦,真人……”它就連求救的聲音,都是類似於幼兒一般稚嫩的聲音。
可是它逃亡的方向,正是市區中人類密集的方向!
聽到敵人那宛若孩子一般的淒厲求救聲之後,神裡綾華雖在麵色展現出了些許猶豫的神情,但是冰元素力沒有停歇,瞬身朝著咒靈的方向追去。
不好,它逃竄的速度很快,要被它成功給逃掉了——
“不
要猶豫,她不是告訴過我們了麼?這些可全部都是比稻妻的魔偶劍鬼更加強大也更加難以處理的怪物。”就在陀艮越來越遠的時候,忽然出現在它麵前的巫女攔住了它的去路,這位狐狸巫女,隻是優雅的輕輕揮了一下手中的禦幣,下一個瞬間,一道雷電頓擊陀艮的全身,它被電到抽搐,倒在地上之後,還在可憐巴巴的不斷的掙紮,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而下。
神裡綾華剛想感謝八重神子小姐的出手相助,卻在下一刻,看到了那眼睛大大的像Q版章魚一般的咒靈,擺出最可憐的表情,“嘔”的一聲嘔吐出了遍地骷髏頭骨。
看來,它吃了很多的人。
“……”看著滿地的人類骸骨,八重神子發出了吃驚的感慨:“看起來這個小家夥,消化功能不是很好呢。”
不過也與此同時,神裡綾華的麵龐上就連方才最後的那麼一丁點猶豫都已經不複存在,她毫不遲疑的拔起刀,麵向陀艮,根本沒給那隻食人的怪物一絲一毫能夠有機會逃走的機會:“神裡流.霜滅。”
這邊也宣告塵埃落定。
漏瑚自是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倆個同伴的隕落,它甚至還沒來得及趕到陀艮方才求救的地點,它抱著腦袋,一臉痛苦,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一定要燒了這所城市的所有人為你們陪葬……”
“嗯?”
“很遺憾,我並不讚同這個做法呢。”
說出這話的是一位儀態翩翩的淺藍發青年,他的唇角有著一顆相當俊雅的痣,他微微一笑,手中的長刀出鞘,宛如緋句之中描摹的月下公子,間或還有幾片櫻瓣落下。
漏瑚猛地抬起頭來。
它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家夥絕對是和殺死花禦的那幫人是一夥的!
它的第一反應就是:殺了他!
一道火焰瞬發而出,而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道空曠的地上停車場,遠遠的有行人被這邊的異況嚇到啊的一聲尖叫,而後落荒而逃。
可是,等到足矣將一級術士都燒乾淨的火焰退散,淺藍發色的青年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它的麵前,方才他以自身為圓形劃出了一道圓形的水之“領域”,中和掉了它致命的一擊。
火會畏懼水,這也是自然之道。
神裡綾人十分風雅的握著刀立在漏瑚的麵前,而青年這般遊刃有餘的模樣實在是讓它火大,他剛要咬牙切齒的和這個男人掰扯到底,就陡然察覺到身後多了新的敵人,且在這一瞬間,直取它的首級。
脖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