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她方才從屋頂上掉下來的時候,剛好落在了浴池,雖是沒有經過任何的緩衝直直的落地,她的身體也絲毫沒有受到傷害。
壞消息,浴池裡麵有人在洗澡。
更壞的消息,那個人是綾人先生:)
眼下,用來證明她方才的舉動有跡可循的咒靈已經被她劈的連灰都不帶剩下了。
那麼,如今的她和一個魯莽的拿著大劍從天而降,在彆人可能是最脆弱的時刻闖入的麻匪有什麼區彆呢。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幾乎是瞬間就掉頭回去,將腦袋埋在了水裡麵吐泡泡當鵪鶉,咕嚕咕嚕的回答道:“剛剛是因為……咒靈……不對,魔獸,那個……總之,我一時著急……”
她的臉頰幾乎沸騰起來,話也說的顛二倒四,結結巴巴,隻恨不能有那種能夠做到記憶封存的術式,將方才所見的那一切全部忘記才好。
唔,雖然隻透過水蒸氣的薄霧,仰頭看到了青年白皙到透明的鎖骨,就非禮勿視的收回了視線吧。
在她不知所措之時,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
隨後便是嘩啦啦的水聲,綾人先生似是站起身來,那聲音幾乎可以讓人想象出水珠順著他的發絲與鎖骨一路流淌而下的模樣。
神裡綾人取下了搭在浴池不遠處的浴袍裹緊了自己,又望向了浴池中的那隻似乎打算淹死自己的,蹲在水中還在抖抖抖的小鵪鶉。
他踏過溫熱的池水,緩緩上前,目光望著門口,目不斜視,抬手將她圍了個嚴嚴實實,隻餘下了一顆小腦袋。
總之,先將浴袍裹在她的身上為好,方才鬨了那樣大的動靜,再過一會兒絕對會有人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托馬就已經帶頭咚咚咚的衝了過來,他口裡喊著:“家主大人,剛剛那個是敵襲麼,我聽到了相當誇張的聲音啊,我把您的佩刀波亂月白經律也一並帶過來了,您沒事——”
托馬在瞅見水池裡的兩人時猛地一個急刹車。
自家的家主隻是簡單的穿著月白色的浴衣,腰間係帶簡單的一係,淺藍色半長發完全濕漉漉的披散而下,透過敞開的衣襟也可以看到日常十分禁//欲係的裹在嚴嚴實實的冗雜服飾中的胸膛,這副宛若稻妻傳說中的水中魅妖模樣,當真是與他平日裡一絲不苟的打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再看水裡麵那個團成了粽子,隻漏了一顆腦袋,目光發直,仿佛放空了大腦停滯思考的小悠依,托馬的cpu正在燃燒,也沒有想明白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麼。
天花板掉了二分之二,仿佛是被一道相當強大的力量硬生生的給咣當劈開了那般,見狀,托馬的腦袋放空,他在心裡僵硬的笑著,仿佛為了逃脫現狀一般胡亂的想著,我們神裡家不用裝修也擁有了露天溫泉池,這實在是太酷了。
“你們不必過來了!家主大人現在無事!”
緩神以後的托馬回過頭去,對著直溜溜往浴池方向衝的家族侍衛們喊道。
同時,他幽怨的望向了神裡綾人,似乎在等待他給自己一個說法。
“剛剛確實是有敵襲,隻不過敵人並非人類。”神裡綾人將自己的衣襟攏起,他抬首望向天空處:“也多虧悠依她反應及時,及時感到及時擊潰了敵人,我也因此安然無恙。”
他二言兩語便將悠依的誤入描述成了救人心切,也同時為倆個人解了圍。
托馬鬆了口氣,同時也因為綾人口中說的“敵人並非人類”而多了個心眼,他在這時對著門外喊道:“那個,綾華小姐,麻煩您帶悠依她回去吧,她大概是因為魔獸怪物之類的受驚了……”
彼時,悠依緩緩的從浴池裡站起身來,她的衣服也濕了大半,幸好有綾人遞過來的浴袍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她也早已經在托馬來之前就收起了自己的大劍。
她抬起頭,兩隻眼睛的眸光亮晶晶的,嘴裡輕聲說:“謝謝……”
“不用謝。”神裡綾人回以微笑:“這裡人多耳雜,詳細的狀況等你恢複好了再來同我說便是,今夜回去好好休息。”
綾人又善解人意的補充了一句:“不方便說的話,也沒關係。”
“……謝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綾華很快就走了進來,將腿似乎還在發軟的悠依攙扶了出去,悠依回過頭的時候,看到月光下的綾人先生美麗的像一幅畫,他勾起有淚痣的那邊唇角,又對她笑了笑作為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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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稻妻,籠罩在異常詭譎的氣氛之中,烏雲籠罩月亮,月色忽隱忽現,一群飛鳥不知被什麼事物驚起,一起吱兒哇亂叫的飛速略過了房頂,引的正在千手百眼神像處守夜的幕府軍們,都平白無故生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舉起了手中的兵器,有的望向天空,有的緊張的環顧著四周,並沒有發現敵人時,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都給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保管好這些神之眼,這事關將軍所追尋的永恒,以及整個稻妻未來的命運。”九條裟羅此刻仍然精神滿滿,她回過頭囑咐部下們:“不要因為風吹草動一驚一乍,也絕不可放任何一隻蒼蠅來這裡,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九條大人!”
部下們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九條裟羅滿意的點了點頭,她身負天狗血脈,就算是長時間不休息也沒有關係,如今想的是,等到成功看護了神之眼直至第二日之後,便容許這些部下第二天休息一日,替換另一批部下同她一起輪番看守神之眼,她就不相信今日還能夠失竊。
但是就在此時,她的一名部下發出了一聲像鴨子被猜中了腳蹼的叫聲。
九條裟羅:“……?”
她蹙眉有些不悅的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部下抬起還在震顫的手,顫抖著指向了街道另一頭的方向,他哆哆嗦嗦道:“九條大人,我是不是因為連續加班太久而產生了幻覺,我好像看到了傳說中的百,百鬼夜
行……”
稻妻其實是有著妖族鬼族與人類共存的,這其中人類對妖族的接受度更高一些,身為天狗的九條裟羅有被部下的話語冒犯到,她正欲斥責,卻被部下所指向的那一幕驚了一跳。
她敢保證,就算是身為妖族的自己都從未見過那般奇怪的怪物,它們有的像動物,有的像昆蟲,有的像人類的軀體粘合構造而成的詭異大肉塊,有的飛行,有的宛如蛞蝓一般在地上蠕動著,以極快的速度想著他們的方向而來。
這絕無可能是百鬼夜行,百鬼夜行應該都是大妖與部下們出遊,賞心悅目,而根本不可能是這種地獄一般的場景。
莫,莫非是元素怪物在此動亂麼?曾經稻妻也發生過不少海亂鬼作祟的事情,那些死去的浪人武士化作怨靈,驚擾的整個稻妻都不得安寧……
九條裟羅的部下此時此刻已經嚇癱了,而她卻已經及時反應了過來,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張弓射箭,一箭落在了那群怪物中間,一道中等的驚雷瞬發落入怪物群中。
這一擊可謂有所成效,將那一群怪物劈的分散了一些,隻是它們多半還拖著焦黑的身軀往他們的方向而來。
“布陣!迎敵!”
九條裟羅抬手一揮,自己已然瞬身而上。
她的部下們雖然大多都被嚇得連箭都握不太穩,可大概是因為幕府軍中軍令嚴苛的緣故,即使在此時並無任何一名逃兵。
而麵對未知的敵人,九條裟羅也並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畏懼,而是以極快的速度迎戰敵人,她幾乎是在用自己一人的力量對付九分以上的咒靈,直到身為天狗的她本能的察覺到了一陣危機。
她振翅扶搖直上,拉弓射箭,一箭毫不猶豫的射中了正在緩慢靠近她的屬下們的一個銀發有縫線的青年。
危險!危險!危險!
她的羽毛幾乎都都炸了起來,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大聲呼喚著危險,妖族的本能告訴她必須要逃離,那個陌生的青年大概比那群看起來無比扭曲的怪物們加起來還要危險,可是她身為幕府軍的大將,絕無可能後退一步。
她方才的一箭嗖的一聲毫不留情的鑿穿了那個青年的肩膀,也暫停了他嘗試偷襲自己屬下的動作。
“來者何人?”九條裟羅猛地振翅上前,隨後落地,銳利如鷹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那新來的青年,隻是她表麵上雖毫不退讓,異常嚴厲,卻深知此刻正腹背受敵。
她的部下們都是人類,可能鮮少有人擁有神之眼卻也是資質平平,絕無可能對付的過那群有各種各樣恐怖能力的扭曲怪物。
而麵前的這個青年,她幾乎可以瞬間斷言,她根本打不過。
甚至,在整個稻妻,能夠與之為敵的存在,她大概隻能想到他們的神明,神櫻大社的大巫女,還有……
“哦呀?”
九條裟羅清晰的看到了她麵前的青年展現出了孩童一般純粹又殘忍的笑容,他就這樣望著她笑著,嘴裡還說道:“這位小姐,你的體內,似乎有著我曾經從未見過的奇妙
靈魂呢?”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九條裟羅沒有理會他的話語,回應他的隻是她即將拉出的弓箭。
隻是下一個瞬間,他便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九條裟羅迅速躲開了他襲向自己的手,弓箭射了個空,雙翅護住自己的全身,有些狼狽的滾在了地上。
她在這一刻,甚至有些發自內心的絕望。
此刻她麵前的敵人相當的強大,而且前有狼後有虎,她根本無法在保全自己所有部下的前提下做到全身而退,她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樣做才好,直到……
“我去!這群是什麼東西,怎麼比鬼長的還嚇人……啊不對我就是鬼來著,阿醜,上!給我砸!”
直到絕境之中,傳來了一聲活寶似的大叫。
換作以往,九條裟羅定然會覺得這聲音吵吵嚷嚷,好不喧嘩,但是換成現在,她卻覺得十分親切。
月色之下,那群長的十分磕磣的怪物們被幾乎整個人都跳起來的青年嘭的一聲砸到飛了起來,他握住手中的雙手劍咣咣的開出了一條路,動作也有那麼點簡單粗暴的野蠻,身邊還有一隻圓滾滾很胖的小牛在扭屁股。
真人:“……”
這是什麼招數,居然從未見過。
九條裟羅發現她身邊的青年大概也沒有料到這茬,他發出了“哈?”的一聲,有點莫名其妙的望向了來人的方向。
機會正好。
趁著真人呆滯之時,她側身邁腿而起,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對著麵前的青年又來一箭。
這一次,真人卻猛地抬手攥住了九條裟羅的箭,眼裡閃過一絲惱火。
他剛要抬手,卻被一隻飛過來的牛兜頭砸中了麵龐,反應力也跟著一起懵了一瞬。
等到終於回過神來時,真人居高臨下的……不對,好像也不能居高臨下了,這位新來的頭上有角的傻大個隻能讓他仰望,他扯了扯唇角:“看來,我們又新來了一位頭上長犄角客人呢?”
“哈?我可是堂堂荒瀧派的首領,荒瀧一鬥,給本大爺記好了本大爺的名號。”荒瀧一鬥將雙手劍往地上一杵:“難道說,那些怪物和你這家夥也有所關聯?哈,本大爺今天非要為民除害當一次英雄不可!”
真人剛想嘲諷你們這些沒有咒力的愚蠢存在來一萬個我都絲毫不帶怕道歉,下一秒他的瞳孔就和見了鬼似的驀然放大。
他掉過頭就立馬向後跑去,四腳著地的跑,整個人……整個咒靈都呈現出一副已經PTSD了的恐慌狀態,跑起來的時候涕淚跟著一起流,一麵跑著,一麵還驚恐的大叫道:“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
荒瀧一鬥:“……”
他有些驚奇的摳了摳後腦勺,嘴裡感慨道:“謔,聽到本大爺的大名以後居然嚇成了這副模樣嗎?原來荒瀧派老大的名號已經傳的這麼遠了?”
雖然剛剛被這人救了,但是九條裟羅聽了這傻子的感慨,在此刻還是沒忍住翻了個優雅的白眼,她下意識的望向身後,卻隻能看到一位少女踏著月色路
過她身側的黑色裙擺。
她銀白色的長發正在月下閃閃發光,她冷著臉望著自己的麵前正在連滾帶爬的青年,秀雅的眉頭頓時蹙在了一起。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悠依分明記得,哥哥和五條悟他們倆已經在當年就將這隻陰魂不散的咒靈打成渣了。
是那個冒牌貨天理做的麼?除去它之外還能有誰有這種能力?
她決心要將在場唯一一個有智慧能交流的真人抓住,問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