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摩拉克斯……先生。
悠依又做了一個相當悠遠的夢,她夢到自己在和大家一起在璃月過海燈節,留雲借風真君為她做了一個很大很漂亮的宵燈,大家圍坐在圓圓的飯桌的周圍,有抱著雙臂正在角落社恐發作的魈哥哥,甚至還有揉了揉她的腦袋,咧著唇對他笑的甚爾哥哥。
有人在她的耳邊嘀嘀咕咕說,啊可惡,杏仁豆腐放的蜂蜜太少了,轉頭一看,五條君將杏仁豆腐稀裡嘩啦往蜂蜜罐裡麵泡,角落裡麵的魈上仙瞪圓了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甚至想要起身製止的模樣。
“嘭,嘭。”
門外響起了煙花的聲音,一浪接著一浪。
摩拉克斯先生將努力站在窗台上踮著腳的悠依輕輕抱起,以便在窗邊探頭探腦的女孩子,能夠看清楚窗外如同潮水般絢爛的煙火。
“先生……”
再睜開眼時,一大顆成型的淚珠順著眼角滾落到了枕邊,她顫了顫眼睫,看清楚了坐在自己床邊的人。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她的臉頰就被對方伸出來的雙手,揉到暈頭轉向。
“我說你啊——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年少的神子他有一個最大的屬性其實就是毒舌,他毫不客氣的批評道:“隻身一人就闖進特級咒靈的領域裡,你是著急忙慌的去給它送菜嗎?換成我的話,我應該會選擇把禪院直哉那小鬼扔出去喂咒靈,能拖延一秒是一秒。”
結果她居然用自己去保護另外兩人,她是笨蛋嗎?
聽到五條悟的話,病房門口探著腦袋偷聽的禪院直哉險些就要闖進去對著那個可惡的銀毛破口大罵,但是思來想去,礙於對方那個明晃晃的神子身份,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可,可惡,五條悟你這家夥,你惹到了本少爺,那你算是踢到棉花了,你就給我等著吧,因為本少爺會讓你一直等著的!
但是坐在病房另一側的夏油傑少年,聞言卻是神色微變,猶豫著開了口:“其實……悠依她是因為我……”
悠依她是因為他先前被一隻咒靈追擊,慌不擇路的闖進了那道領域之內,才主動進來幫助自己的,不應該那樣責備她。
悠依的嘴唇微微顫了顫,她環顧四周,在整個白茫茫的房間,隻看到了門口迅速將腦袋抽回去的禪院直哉,和隔壁病床邊坐著的夏油傑少年,並沒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那道身影,內心雖有落寞,但是低頭道歉卻道的非常迅速:“對不起。”
“我……我讓五條君,擔心了。”
“……”
看著女孩耷拉下來的頭發反翹,她簡直像一隻尋不到家人的落寞垂耳兔,可憐巴巴的模樣看的五條悟心頭微顫,才主動歎了口氣:“嘛,算了。”
“不過,如果你是在找那位你的保護使者……我是說,方才的那位神明的話,他已經化作星辰粒子一樣的東西消失不見了。”
少年神子摸了摸下巴,從他的口中蹦出來的下一句
跳脫的話語叫旁聽的三人一齊仰倒。
“呃,嗯,那句話應該怎麼說來著的?他變成了光?”
—
時光倒回到數小時之前,恒古的岩神與一臉警惕的術師們對峙之時。
“……我是前來守護她的神明。”
特級咒靈死亡的餘波仍在,青年用極其平淡的話語說出了那句話語。
說來也奇怪,明明擁有那般年輕俊朗的容顏,卻根本沒有人能夠看出他的真實年紀。
他根本沒有去理會在地上匍匐著的禪院扇,後者則是渾身布滿冷汗的半跪在地上,一時之間不敢出聲,也根本就不敢有所舉措。
就仿佛草食動物遇到了食物鏈頂層的肉食動物一般,禪院扇的渾身都顫抖著,他雖然能從那個青年感知到凜然的正氣,但是這與對方身上那烈烈的殺意也絲毫沒有任何衝突。
這種氣勢,怕是隻有那傳說中平安時代全盛時期的詛咒之王才能夠抗衡……
不,真的能夠抗衡麼?
禪院扇在心底這樣詢問自己。
而與此同時,年輕的神子也緩緩抬起頭,與環抱悠依的青年來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對視。
男人的眼瞳是金珀的色澤,又有看不出形態的光彩與力量在其中湧動,那眼瞳似人非人,似神非神,真的要用一種生物去形容的話——那更像是屬於龍的眼睛。
但是,幾乎在所有人都汗流浹背之時,六眼的神子上前一步,他就像初生牛犢不怕虎一般,朝著麵前的男人伸出了雙手。
“咳,這位……神明大人。”
含著金湯勺出聲,從小習慣了仰頭用下巴蔑視看人的神子,今日學會了運用禮貌的敬語去稱呼對方為“神明大人”。
“謝謝你救了悠依。”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是在示意麵前的男人將懷中的少女交給他。
男人的目光掃過了麵前少年非常富有代表性的蒼藍色眼眸與銀白色短發,電光火石之間,摩拉克斯通過悠依與五條悟極其相似的外貌表征,完美的達成了一個誤會。
原來如此。
甚至,摩拉克斯在心中想。
怪不得悠依那孩子,在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那位三眼五顯仙人時,就表現出了超出常人想象的親近,原來是魈那孩子,本身就與她的親生哥哥,擁有著相似的眼神和氣勢。
那就說的通了。
摩拉克斯自然會放心的將手上的孩子交給她的“親生兄長”,畢竟留給他的時間一點都不多了,而在魈的彙報中,提到過悠依她曾不止一次的在夢魘中呢喃過哥哥一詞。
不等摩拉克斯多說些什麼,鄭重其事的接過了悠依的五條悟,就仰起頭,認真的保證道:“您放心,我會保護好她。”
五條悟覺得,麵前這位“神明”,他方才望著悠依的眼神,既像是父親,又像極了母親,總之,滿滿都是長輩對小輩的不舍之意,那麼,他自然不會放過在悠依的長輩麵前露麵刷個好感度的時機。
哦,至於那個還趴在地上的禪院家的下三濫,誰管他啊,去死好了。
此言一出,讓摩拉克斯對於悠依的這位親生兄長更是愈發滿意,他完全沒有想到,在場唯一一個能夠和悠依沾親帶故上的真正的堂兄……是一旁畏畏縮縮的狐狸眼小屁孩禪院直哉。
“方才我擊敗那隻妖獸時,從它的身上分離出了這個物體。”
摩拉克斯抬起手,一整塊金棕色的岩元素構造的立方體之間,正鑲嵌著特級咒物,兩麵宿儺的手指。
“我察覺到這個肢體之中有邪惡的力量正在嘗試溢散,因此,我以我的方式將它簡單封印了一番。”
摩拉克斯抬手一揮,宿儺手指就浮空被推到了他們的麵前:“交由你們處理。”
“以及,還有一件事。”
岩神微微闔起眼眸,但是他手腕上的龍鱗正在若隱若現。
“倘若那個名為禪院的家族,在這之後還想要繼續對她不利——”
“事先捫心自問,你們是否有做好與神明為敵的準備。”
留下這句話語之後,男人背過身去,而他的身影在那一瞬間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岩元素粒子隨風消散,仿佛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那般。
一直被威壓洗禮的禪院家一眾人汗如雨下的跌坐在地麵,這個時候他們才大口喘息了起來,幾乎要將自己喘到背過氣去,才想起來自己原來還能夠呼吸。
剛剛那個是什麼?
怪物?人類?還是說,真真正正是神明?
開玩笑吧,那又為何,所謂的神明要站在那個出生起身上就沒有絲毫咒力的小丫頭那邊?為何神明不選擇資質更加優秀的存在?
察覺到禪院扇憤恨的眼神之後,六眼的神子的目光也極其富有穿透性的看向了他。
他輕輕的朝向這個恨不得將敵意寫在臉上的家夥,做了幾個口型。
“所以呢?禪院家也想要與五條家為敵麼?”
“……”
—
聽了五條悟的描述以後,悠依攥緊了自己的被角,深吸了一口氣。
摩拉克斯先生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出現了。
但是,在幫助自己轉危為安以後,他又消失了。
先生說,大家都很想念她,他也是。
先生說……璃月已經是她的家了,她可以隨時回家。
雖然現在還搞不明白自己與提瓦特大陸的關聯,和先生為什麼能跨越兩個世界來到自己身邊之時,重新與先生的相遇還是讓她的心裡暖暖的,尤其是在明白之後會擁有更多重逢的機會之後,悠依“誒嘿嘿”的不由自主傻樂起來。
直到她的腦袋,被旁邊的神子輕輕的敲了敲。
“笑的好蠢。”他這樣評價。
悠依好脾氣的靦腆一笑,並沒有炸毛,她的忍耐力一向很好,脾氣也很好,除了在某些人暴殄天物的對待杏仁豆腐的時候。
“……所以,你還真的是個有很多秘密的小家夥呢,
悠依。”
五條悟望著腦袋上具現化的飄起了小花的女孩兒,這樣評價道。
悠依歪了歪頭,眨了眨眼看著他。
“算了,不想說也沒關係,等會那些煩人的老橘子來了以後,你隻需要當作神明現世的事情沒有發生,不用理睬他們就好,我會幫你擺平他們。”
小小的少年拍著胸口,義正言辭的保證著,神子向來也是個護短之人,這讓悠依的心暖暖的,她趕緊乖乖的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