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的燈光忽明忽暗,來往的客人們大多已經酒過三巡,喝到暈頭轉向,在這個時候,忽然從餐館的角落傳來了桌椅側翻的嘈雜響動,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而那個處於人群的視線中間,胸口正在激烈的起伏的黑發青年——他的唇角有一處相當明顯的疤痕,他抬手揪緊了麵前中年男子的衣領。
禪院甚爾帶給任何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相當不好惹的,所以眾人根本不敢多看,就連一些醉鬼的酒都嚇醒了幾分,默默的離那個青年的位置遠了一些。
而甚爾又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他深深歎了口氣,怔愣了一會兒,鬆開了自己揪著孔時雨的衣領。
孔時雨這家夥,不過是出於與自己的交情,為了將這個消息帶到他的耳中罷了,他又何必對這位兢兢業業的中介多做為難。
“不可能的。”禪院甚爾頹然的收回手,這大概是早已經在裡世界惡名遠揚,被稱作天與暴君的他,第一次展現出這樣的神情。
頹然的,無助的,真真正正的像這個年紀的青少年會擁有的眼神。
“那些家夥早就已經害死了她。”
“而聲稱親手殺死她的那個混賬,也已經被我丟進了咒靈堆裡。”
孔時雨歎了口氣:“是的,因此大多數人與我的猜想都是,禪院家正在放長線釣大魚,他們希望借由通過放出的這個假消息得到些什麼,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想詢問你一句。”
“你已經親眼見證過自己妹妹,禪院悠依的死亡了麼?”
“……”
並未。
即便那個曾經照顧過她的侍女,將她遭遇的對待描述的如何殘酷,但他並未見到悠依最後一眼。
原本就有三分動搖的內心,在這個時候又動搖了一分。
半晌,青年摸了摸腰間新買的咒具,咧起了一個猙獰的微笑。
“嘛,算了,不管那些老東西打的到底是什麼鬼主意……”
“我也絕不容許他們再繼續玷汙禪院悠依這個名字。”
這算什麼?在她活著的時候百般淩虐也就罷了,甚至在她死後也要拿她的名字樹起針對五條家的靶子,榨乾她的剩餘價值麼?
他與他的妹妹出生和成長的那個家族,實在是……
何等的——惡心啊。
禪院甚爾甚至已經打定了注意,再去禪院家一趟,好生清洗一番那些老東西的腦子。
不過在此之前……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他也決定去同樣戒備森嚴的五條家,去親眼看一眼。
隻一眼。
—
悠依最終還是采納了五條悟之前的認真勸導,她決定不繼續和甚爾哥哥上演“他跑她追,他們都插翅難飛”的戲碼,而是主動出擊,將自己的消息散布出去。
她並不打算叫五條悟幫忙,依靠咒術界的裡世界市場,傳播信息的速度大
概率會來的更快一些,更何況,上次她輪著雙手重劍把黑心二道信息販子邦邦拍的半死不活的消息,早就已經不脛而走,導致她在這裡混的很開。
幾乎所有人,都對那個凶殘的豆丁女孩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
在傳聞中,她銀發藍眼,和五條家的那位六眼的神子有著極其相似的外貌表征,甚至有小道消息的小道消息稱,這還有關五條家主與外族女子不得不說的過去,不為咒術界所理解的禁忌戀情……
總而言之,越傳越離譜,已經傳成了她是具有五條家血脈的,六眼的神子的親生妹妹,並且是個脾氣不亞於自己哥哥的鐵血小女魔頭。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威名遠揚”的小魔頭悠依,再度來到了咒術界的黑市之時,她仍舊是照例去問詢信息販子那裡,是否有著有關禪院甚爾的消息。
對麵的信息販子老板,似乎對這個銀發藍眸的少女很有印象,因為他一看到悠依,笑容就變的分外諂媚,雙腿也很有節奏的打起了擺子。
“小小姐,您看您這話說的啊……”他有些戰戰兢兢的將女孩遞過來的鈔票又推了回去:“現在誰敢主動去打聽,那位天與暴君的消息呢?”
悠依一臉不解的問道:“天與暴君是指甚爾……”
“噓,噓——”
那位老板嚇的花容失色,他白著臉環顧四周,確認了確實沒有隔牆有耳的人偷聽之時,才鬆了口氣,苦著一張臉道:“哎呦,我的小小姐欸,現在可沒人敢對那位直呼其名了。”
悠依皺起眉頭,鼓起小臉。
可是甚爾哥哥明明是很溫柔的人呀,他在摸自己腦袋的時候下手都會很輕很輕,為什麼這些老板會這麼害怕他呢?
“那就算啦。”悠依搖了搖頭:“那麻煩您把禪院悠依現在就在五條家的消息散布出去吧。”
她話音剛落,就多了幾道說不清道不明的視線齊刷刷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我的天耶,小小姐耶。”這個老板大抵是聽說了上一個在少女麵前耍花招的人被大劍拍扁了的消息,他趕緊苦著臉勸道:“你知道禪院悠依這個女孩的懸賞金,現在在黑市上的價格炒到了多少嗎?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赤手可熱的未來強大術師,甚至術式媲美六眼……胡亂散播有關她的消息,搞不好會被兩家一起針對的。”
悠依:“……”
什麼時候她散播有關自己的消息,還需要被彆人針對啦?
而且為什麼她也有了懸賞金?可惡,一定是天生邪惡的禪院家在搞鬼。
所以她重重的歎了口氣,問道:“叔叔,所以,這個事情呀,你是不想辦咯?”
這個話的語氣意味深長的,瞬間就讓老板想起來了那個被大劍的刀柄拍的懵逼又傷腦的同事。
他不得不懷疑,倘若他在這個時候拒絕了,麵前這位不知身份背景的鐵血小魔頭,就能憑空摸出一把雙手劍對著自己的腦袋瓜劈劈啪啪。
所以,老板苦著臉思考了一番,最終想到了一個兩全的方法
。
“這樣吧。”他說:“小小姐你有所不知,有一個並不畏懼咒術師那一方的詛咒師組織,名為Q集團。”
“倘若小小姐能夠發動家族人脈,幫助Q那邊完成近期的一件難題,想必他們會很願意幫小姐這個忙的。”
悠依聽明白了,如果她想要傳播信息,還需要先去幫詛咒師集團的某個忙,再依靠詛咒師集團幫忙。
唉,原來在咒術界還需要這樣來來往往的人脈,明明換成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世界的話,譬如璃月那邊,隻需要在璃月港的公告欄張貼尋親啟事就好。
悠依的和哥哥重逢的路途實在遙遠。
當然,悠依的第一反應就是板著小臉詢問麵前的老板:“那你說的那個Q集團,需要我幫忙的任務,唔……”
“——它遵紀守法嗎?”
老板:“……”
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在咒術師的黑市聽到有人對他說出遵紀守法的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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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不引發騷亂的隱蔽潛入五條家,也並不是多麼容易的事情。
首先就是他需要躲避戒備森嚴的安保,甚爾可不覺得,五條家當真會歡迎他這個在外已經臭名昭著的禪院家天與束縛——更彆提,他們那位和金子一般寶貴的六眼神子,從出生開始就需要麵對各式各樣的謀殺,如今五條家的防範,那肯定是promax版本的。
他沒有咒力,因此需要足夠的錢去購買新的咒具。
不巧,他之前做任務時領到的錢,已經全部砸給了賭馬場。
於是,在悠依離開的不久之後,就有另外一人前往了咒術界黑市。
如果說剛剛那個小魔頭不過是引起了一些小影響的話,那麼,這位天與暴君的現身就是引發了一場大騷亂。
幾乎黑市在場的所有商鋪老板都齊刷刷的關了店門,把牌子改成了歇業中,最終,甚爾在一處因為老板體格偏胖收拾的沒彆人快的店麵門口停下,一隻腳伸在了老板剛剛準備關上的店門前阻擋。
店老板看到門口的瘟神,頓時叫苦不迭。
但是他這個時候還不能說小店接待不起您這大佛還是速速請回吧,得戰戰兢兢的賠笑:“先生,您,您需要些什麼?”
後者咧齒一笑:“給我介紹一些來錢快的工作。”
他已經在昨日一天將孔時雨那邊的單子給清空了,隻不過最後的任務獎金還是不夠買齊足矣潛入五條家的咒具——之前為了清理自己的行蹤,開銷就已經不少。
不得已,隻能再度前往黑市。
他環顧這個店麵:“之前那個店員呢?你是新人?”
老板:……總不能說那個信息販子因為獅子大開口被小女孩拍成了腦震蕩,如今還在醫院修養吧。
他忽然靈光一閃,搓手賠笑:“如今的大單子,倒是也有,而且是Q集團發薪酬,來錢快,您意下如何?”
他很有職業操守的沒暴露方才那個女孩的行蹤,卻有意的將二人的
任務介紹到了一塊——畢竟Q集團可沒有限製任務人數。
禪院甚爾沒有多問什麼,便接下了那一單工作。
——那單任務並不是什麼稀鬆平常的暗殺亦或者複仇▍_[(,而是在咒術師黑市相當罕見的祓除咒靈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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