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PUA指導手冊(2 / 2)

要不然不等了?去百樂門坐一會?

夢普猶豫著,起身整理手包。

剛剛整理好準備出門,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夢普嚇了一跳。

趕緊跑過去接起電話說了聲“hello”。

“你下樓來到和平飯店門口,會有黃包車夫向你招攬生意,其中一個拿著你給我的名片,你上那輛車。”

“啊?我上那輛車,然後呢?”

“你想要拿到的頭條,在車上,坐墊下麵一個油紙包,你記得帶照相機,不是記者那個大的,是微縮膠卷那個。”

“啊?可是,我沒有那種相機。”

“你居然連……好吧。”電話那邊停頓了一會,也就是一兩秒鐘,那個華夏醫生的聲音又說道:“你跟著黃包車去一個地方,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可是,你讓我過去哪裡,你在那裡等我嗎?”

“你過去上海難民救濟協會,不是南市那個,是虞洽青辦的那個。”

“嗯,我知道這個地方,去過。”

“那就更好了!你聽我說,你去了之後,就說有人讓你來找虞會長,你亮你名片,老虞會見你的,見了之後你就實話告訴他,說一個姓彭的獸醫,從倉庫裡出來的,你在那等著,一會有人送相機過去給你。”

“等會等會,你說慢點,我有點亂。”

“真笨!誰是你進這行的介紹人啊,你是接受了什麼潛規則才入的行吧!”

“shut up!你就是個混蛋!我憑什麼相信……”

“算了算了,我還是找奧黛麗乾這個活吧,掛了掛了。”

“等下!等下!彆掛……sorry……sorry……”

“唉。”彭小文歎了口氣,說道:“算了你也彆太自卑,慢慢來吧,你也不是沒有優點,哦對了,你經費應該夠吧,我答應那個黃包車夫,說你會給他五個大洋……”

“五個大洋,你怎麼不去搶!嗯,籲,呼……”夢普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然後瞬間逼迫自己冷靜,深呼吸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單詞:“成交。”

“那就這樣吧,等我電話!”

彭小文咣當撂了電話,再見都沒說,一點禮貌都沒有。

夢普氣得渾身發抖……菜鳥特工慘遭PUA,分寸已經有些錯亂,主動權已經喪失。

暫且忍讓,回頭一定要報複,可怎麼報複他呢?夢普氣哼哼地一邊想著一邊快步下樓。

和平飯店不遠處一個投幣式公用電話亭,掛斷電話後彭小文聳起鼻子聞了聞,拎著身上的粗布衣服聞了聞,汗餿味還有魚腥味……這黃包車夫老哥應該還幫著魚檔給飯店酒樓送貨吧,真是夠辛苦的。

左右瞅瞅,看到一個穿黑綢衣褲的家夥腳步踉蹌著,在喊黃包車,說是去虹口,黃包車猶猶豫豫不想過來,這家夥拍著腰裡的盒子槍哇啦哇啦罵人家鄉下人……

嘖嘖嘖,日本人的包打聽線人,現在都傑寶這麼明目張膽了嗎?

去虹口道場那邊的話,車夫們經常會走條近路,那個地兒是個廢品站垃圾場。

一個黃包車夫怯生生把車子停過來,包打聽嘰哩哇啦罵著,踉踉蹌蹌抬腳上車,差點一腳踩空,這看樣子是特麼貓尿喝美了……

黃包車夫拉著這個包打聽離開一小會兒,彭小文就看到夢普出現在和平飯店門口,那打扮,應該是準備過去百樂門混圈子打探消息的吧,真特麼幼稚,就差把“我是間諜”四個字寫腦門上了。

車夫們跑過去攬生意,其中一個車夫喊著hello拿著名片滿臉堆笑走了過去,夢普接過名片,上車前還東張西望,往電話亭這邊瞅了好幾眼。

挺笨的,真是挺笨的。

下一次還是試試那個叫奧黛麗的英國護士妹子吧,雖然看起來也是個菜鳥,但人家畢竟有個醫護人員的專業身份,還有個國聯什麼機構的名頭。

看著夢普坐上黃包車離去,彭小文左右瞅了瞅,裹了裹單薄的衣服,低著頭迎著寒風朝著某個方向快步走去。

1867年出生的虞洽青已經七十高齡了。

十五歲經人介紹來淞滬,在望平街瑞康顏料行當學徒,因為家裡窮,很會過日子。經常雨天來店裡時候將新布鞋挾在腋下,後來發達之後,有個外號叫“赤腳財神”。

但這個外號還有另外一重意思,是指虞洽青吃得開,“光腳不怕穿鞋的”。

十裡洋場上左右逢源的虞洽青,有點類似三個雞蛋上跳舞的閻老西,那時候的淞滬,城頭變幻大王旗,虞洽青能夠在多股勢力之間遊走,左右逢源,八麵玲瓏。

和閻老西有所不同的是,虞洽青隻做生意,在各方勢力中儘其所能保持中立,不和任何一方攪合的特彆深,當然很顯然的道理,但凡能夠做到這種“超然”的人,那並不是成仙得道,而是因為,他自己已經成了一股獨立的勢力。

人家虞洽青原本就是顏料行學徒出身嘛,黑白紅,藍黃灰,大染缸似的十裡洋場如魚得水,沒毛病!

十年前,1927年,北伐軍總司令常凱申進入淞滬,與時年六旬的虞洽青相談甚歡,有意請老人家出山擔任財政部長,當然雙方都知道那是客氣客氣,後來虞洽青以淞滬商業聯合會會戰身份為蔣總司令承銷債券籌集經費。

“八一三事變”之後,虞洽青以年邁為理由謝絕了各方邀約,既沒有倒向日本,也沒有撤往山城,而是就地在淞滬設立了“上海難民救濟協會”,親任會長,在全市設立30多處難民收容所,幫助10多萬人輾轉返回故土原籍。

當然最後他還是離開淞滬了,那是1941年3月,他以治病為借口前往香港轉道山城,購置進口重卡組建物流公司,從滇緬公路到川沙航線,從雲貴川到大西北的蘭州,大力發展運輸和創辦工廠。

1945年春天,抗戰勝利前夕,老虞罹患急性淋巴腺炎在山城病逝。

有人說,老虞發了一輩子國難財。

也沒說錯吧,但估摸著老虞聽到了也無所吊謂。

他倒是想要盛世祥和,但他傑寶運氣不好啊,從生到死這79年,恰好是華夏最黑暗最低迷的那幾十年光陰。

突然聽說有個大洋馬女記者深夜來訪,而且助理還報告說,這個大洋馬女記者,傍晚時候剛去過蘇州河北邊那個倉庫。老虞不清楚這個不速之客的來意,但還是不顧已經吃過安眠藥進了熱被窩,還是掙紮著趕快穿好衣服坐車來到了救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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