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啊!我終於找到你了。”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長空,不知道的還以為喊得死人。
顧川坐在石梯上,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男人痛苦流涕的朝自己跑來,隨後跪倒在自己腳底,弄得他頗為尷尬。
“我說兄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哪點長得像你師傅?我改還不行嗎?”
顧川也是第一次遇到一個陌生的大男人跑來叫自己師傅,尤其是他正說得起勁的時候。
眾人紛紛給這小夥子讓開一個道,饒有興致的吃起瓜來。
眼見生意快沒得做,顧川隨即低頭附到他耳邊說,“有什麼事等會再說,沒看我在傳教嗎?”
男子抬起臉,麵容雖憔悴,但精神看上去還不錯。
本來顧川趁著那些家夥都忙於案子,自己偏居一隅,重操舊行,估計想都想不到他又會跑到這廣場來。
哪知他運氣不好,有的人一看,知道是騙局,都走開了。
他好不容易忽悠一陣,才把一些人吸引住,可偏偏殺出個攔路虎。
可不虎嘛,認都不認識,扯著一個破鑼嗓子就喊他師傅,顧川臉色黑得像塊木炭,就差沒把這家夥踹開。
“喂,小夥子,你說的是真是假?故事怕是太玄幻,現在又來個師徒相認的場麵,你呀去寫小說倒還合適。”底下,一個大爺戲謔道。
他早就聽說這附近經常有個騙子,圍過來就是湊熱鬨,沒想到竟聽了半天故事。
底下的人也附和。
見眾人興致消退,顧川把那男人拽起來,讓他站一旁去,並低聲警告,“你,給我好好聽著,彆搗亂。”
這下,男人方才老實,隻是用好奇的餘光瞥向顧川。
顧川打量了大爺一會兒,隨即眼裡堆滿笑意。
要知道長期呆在一個地方,他總會遇到這種拆台的,對付他們的方法也好使,跟他們講故事,跟他彎彎繞繞,他自己如果有興趣就會留下來,沒興趣就會走。
直到末了,隨便編一個什麼,目的就是賣書,有些人不買會走,隻是聽夠了,也頗為滿意,不會說什麼,有些人則會被說動,留下來買書。
而想要做到這點,專注很重要,要調動情緒,看戲不也就圖個代入感嘛,一樣的道理。
結果戲看得過癮,突然來個搗亂的,這看戲的勁沒了,可不就得吃瓜嘛,想得一多,戲一脫離,整個人都會清醒不少。
好在他今天不是來賣書,做戲隻做一天可不行,要把戲做足,做夠。
“大爺,按你說的,當聽故事也行,我接下來再跟你說個故事,你呀來聽聽。”
眾人的一雙雙眼睛盯向他,畢竟他講的故事實為精妙,有了他這番話,大爺也不作聲,且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看樣子還是對故事感興趣。
顧川頗為滿意,隨後緩緩講述道:“這個故事啊,我把它叫做三人之死。”
古有鴆,其大如雕,長頸赤喙,毛黑,食蛇裹腹,又傳聞羽毛為紫綠色,將之放入酒中,可毒人。
它一日飛四裡,尋棲枝,枝頭懸掛三繩,繩上掛著三人,皆無覆衣。
三人吐著長舌,雙目圓睜,臉色灰白,下身呈現暗紫色,腿上布滿淤青,離地兩三尺,風一吹,身子便晃晃蕩蕩。
鴆鳥高聲悲呼;“何苦三人赴死?”
這時,樹下走出來一男子,正是上吊而死的其中一名男子,他蹲在地上大聲哭泣,說他和和睦睦一家人,某天院子裡來了五個強盜,他們闖入家中,把所有東西搶了不說,還取走了全家老小性命。
妻子被擄走,孩子被殺害,獨獨留下自己,一時想不開便在此上吊。
鴆鳥為男人的經曆而感到同情,隨後拔下自己的羽毛,“可憐的人啊,拿走這根羽毛,趁強盜們進入夢鄉,把羽毛放入酒壇中,明天一早,等他們歡慶過後,便會雙雙歸西。”
男人接過羽毛哭著離開了。
樹下,一個細如竹竿的女子哭哭啼啼的走了出來,她同之前的男人一樣講述自己的遭遇。
我本是聽從父母,嫁給一名屠夫,丈夫性急,對我動不動就是打罵,我沒一天好日子過,某天丈夫誣陷我,說我弄丟了一隻小羊,叫我大冬天去找,找不到就不要回來見他,我回娘家,家裡人也不管我。
我找不到,看見一名上吊的男子,悲從心來,也跟著上了吊。
鴆鳥聽到這裡,揮了揮翅膀,空中突然掀起一陣狂風,隨後便見天空飛過無數的烏鴉,過了沒一會,一隻烏鴉叼著一隻手扔到了女人麵前。
“可憐人啊,你丈夫已經死於亂喙,你可安心?”
女人哭著,也離開此處。
鴆鳥繼續等,等啊等,一直沒等到這最後一人現身,它抬頭看去,卻見繩上的人說話了,“鴆鳥啊,我本是一名木匠,是為了贖罪才自殺的啊。”
木匠妻子早年去世,隻為他留下一名女嬰,後來他又另娶妻,生下一名男嬰,全家糧口緊缺,為了一隻小羊,妻子教唆我把女兒嫁給一名屠夫。
女兒回來找我哭訴,說弄丟了小羊,我怎能不知,這是丈夫想要拿回彩禮,妻子緊閉大門,不讓女兒進門,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離去。
某天,我得知了女兒的死訊,悲從心來,找來一塊木頭,刻了女兒的模樣,日夜瞻望,這木頭變幻成精,化作女兒模樣,可是被妻子發現,又命令我把這妖孽哄走。
於是我為女兒重新擇了一個夫婿與她相伴左右。
直到某天,那個屠夫來了,他帶著自己的同夥,闖入女兒家中,原來在女兒死後,他便做了強盜。
他殺死了他們一家人,把我女兒擄走。
我自知罪孽深重,便以死謝罪,方才聽完二人所述,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鴆鳥頓悟,女兒死後靈魂四處飄蕩,又因父親相思而藉由木頭複生,可是上蒼不公,重來一次的女兒還是死於強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