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家夥在害怕什麼,這凳子還沒捂熱呢。
難不成是被自己的話嚇跑的?
顧川無奈的搖了搖頭,頭疼也明顯好多。
他百般無聊的掃了屋子幾眼,忽得站起來,目光定格在那塊黃布上。
“老爹啊,你的執念到底是因為什麼?”
顧川歎口氣,走向黃布。
布一掀開,露出下邊古銅色的雕像。右手拿起相框。
所謂另一麵,不過是能透過亡者的眼睛看穿其執念罷了。
他弓下身,一雙眼注視著雕像的蛇頭。
人變鬼,執念占其首,而他見之亡魂鬼魅,首先映入眼簾的都不是死後的慘狀,而是聽到它們口中的呢喃。
不甘,憤怒,欲望,貪婪這些聲音,他太熟悉,它們不停不停的重複,甚至在夢中還能以執念變幻場景。
自身的罪孽被無限放大展露在他眼前,那是一種可以侵蝕心智的執念。
顧川將其稱之“亡者的呢喃”。
他直起身子,放下相框,拿出脖子上的吊墜。
一時陷入沉思,已經不止一次這吊墜產生異常被自己察覺。
而每一次似乎都會遇到恐怖的事情,他一時竟不知道這究竟是未卜先知的預兆還是因它本身引起。
他很害怕後者。
“老爹應該不會害我的。”
他轉身又坐回沙發,並拿起桌上的靈符大全翻閱。
剛剛積攢在心頭的疑惑久久不散,可看書對於他來說,確實犯難。
不知不覺,他犯了困,牆上的時鐘嘀嗒嘀嗒嘀嗒,忽然停住。
他胸前的吊墜又微微泛起紅光,這次卻源自蛇頭雙目。
雕像旁放著的相框,後麵所刻符文竟大有隱退之跡。
“快跑!”
沉悶的聲音伴隨著牆壁裂開的嘎吱聲,顧川猛然間驚醒,他沒有猶豫,徑直衝向老爹房間。
原本潔白無瑕的牆麵,竟然浮現出一條瘦弱人影,牆上橫七豎八的臥著數條裂紋。
顧川看在眼裡,倒吸一口涼氣。
“是李天嗎?”
顧川哆哆嗦嗦的問了一句,可無人回答,“…老爹?”
“快跑!快跑!”人影痛苦的扭曲成一團,把顧川嚇得跌坐地。
隨後才回過神,他看了一眼窗戶外麵,竟然是白天。
這裡是夢境!
他站起來,一把奪門而出,一開門,迎接自己的卻不是黑漆漆的走廊,又是老爹的房間。
他慌了,又一次衝了出去,“還是這個房間,怎麼還是這個房間。”
顧川咬緊牙關,這裡不是李天的夢境,他已經不在這裡,那到底是誰的夢境?
他一遍又一遍的嘗試,沉重的呼吸聲回蕩在屋內。
像是徹底喪失鬥智 ,顧川眼中滿是血絲,縮在客廳角落。
“咚咚咚咚…”顧川緊緊環抱雙膝,趴在膝蓋上,露出猩紅的雙眸看向房中。
見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正麵無表情的盯著他。
那是他自己。
“小顧川”指著那麵牆,嘴巴動了動,“你忘了,他就在這裡!”
顧川一瞬間明白了,他睜大雙眼,一雙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牆壁裂開,從陰影中,走出來一具全身灰暗的乾屍。
它皮肉乾枯貼骨,肚腹低陷,僵硬著身軀,擁有一雙枯槁的手臂。
那張臉雖辨不出形。
可第一眼顧川便認了出來。
“快跑!”聲音從乾屍腹部傳來,顧川退無可退,怪叫道:“老爹!”
霎時,時鐘轉動,一切化為黑煙消失。
顧川整個人像是打翻的茶壺,彭得一下從沙發跌落到地板,頭狠狠的撞在茶幾上。
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流下。
他摸著額頭吃痛得站起來,書翻開著,牆壁也完好無損,沒有小時候的自己,更沒有乾屍。
他終於回到現實。
可顧川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而是滿臉漠然。
他無力的垂下手,喃喃道:“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多久?”
冥冥之中,顧川好似聽到一聲悠長的歎息。
十年了,十年了,顧川不敢呆在這屋裡睡覺,生怕稍有不注意自己就會被那抹殘存的執念給入侵。
那是老爹的執念,也是他一生的陰影。
“沒有第下一次了。”顧川陰沉沉的走向相框,他把黃布重新蓋上,又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淩晨一點。
他睡了一個小時。
他再一次盯向相框,下意識拿起它,往背後看去。
他總算注意到這符文竟開始變得模糊。
“原來是這樣。”顧川把目光看向那麵牆,又走向那本書。
書被翻到其中一頁。
上麵寫著“化屍咒。”
顧川笑出了聲,笑得很癲。
“爹,你騙我,你騙我!”
他怒目圓睜,一把將相框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