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他才把靈魂出賣給那個鬼神。
怪不得,顧川心想,為什麼老頭之前會說他的身上帶有將死之氣。
鬼老頭接著說。
它不知道那些人要利用這些鬼祟做什麼,包括那個唯一煉成的人鬼——方慧,那孩子太可憐了。
她已經死了。
是國樹親手把她放入那個壇子,他們死得很冤,不甘心啊。
鬼老頭仰天道。
起初,她還是活的,隻是靈魂被禁錮在身體內。
還是能感受到每一寸肌膚都被泡在水裡,鼻子裡灌滿惡臭,嘴巴張不開,整個人都被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 迎接她的始終是一片無邊黑暗。
壇子裡麵悶熱潮濕,腥臭的味道,一度令她作嘔。
她很害怕,使勁的掙紮,卻也無濟於事,她動不了。
她跟我說話,求我放她出去,可是我做不到,壇子上被施加了一個強大的禁咒,我無法觸碰。
她讓我想辦法,可是除了這個養老院我哪裡都去不了,也沒任何一個人能夠幫助她。
僅僅一天她就崩潰了。
開始破口大罵,嘴裡說著惡毒的詛咒,那絕對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陰毒的話。
過了幾天,她才徹底安靜,我想,大概是沒什麼力氣了。
我問她,怎麼樣?她也沒有回答我,可能是接受了這一切。
但沒過多久,壇中又傳出了她驚悚的嘶啞聲,與之而來整個壇子都在震顫。
她可以不吃不喝,但是阻止不了肉體的腐爛。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的被蟲子給吃掉,她受不了了,無法接受親眼目睹自己死亡的過程。
而我呢?在那時,卻什麼也幫不了她。
她的肉身滋生蛆蟲,她能感受到它們在自己皮膚上跳動,也許是在歡慶一頓大餐,也許是為擁有一個滿是食物的巨大家園,它的誕生而雀躍。
她知道自己是徹底死了。
她問我,旁邊是不是還有人。
我說是,她的同事都在這裡,但是她們已經徹底死了,回答不了你,這裡隻有你一個。
你是第一個。
她聽完,沉默了很久,突然發狂似的笑了,那是它有時以來聽到過的最絕望的笑聲。
她說,她就算變成鬼,她也不會放過那個害死自己的人。
我說,你已經是鬼了。
她說,你走吧,讓我獨自呆在這裡。
我們的對話也戛然而止。
顧川眉宇間無端升起一股複雜的情緒,聽完這些事,他心裡是又怕又氣,忍不住大罵,李國樹不是人。
這天底下怎麼還會有如此慘無人道的術法?
方姐的經曆讓他心生悲憤,同時他也捕捉到了鬼老頭話中的關鍵字眼。
“她是第一個?”
他皺緊眉頭,按老頭所說,這方慧應該已經死了很久。
“早在你來這裡之前。”鬼老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那些人說過,此術須得七七四十九天,就跟煉丹一樣。”
人鬼的煉製,對活人的要求是極大的,國樹經常在我耳邊念叨,他看不見我,我也從未在他麵前露麵,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在上香的時候,對著我的照片,為自己犯下的罪而懺悔。
“惺惺作態,若他真的後悔,他就早該停手,劉根生不是已經死了,生前也沒見他怎麼幫助他脫離這裡,虛偽的小人罷了。”顧川來了氣,咒罵道。
鬼老頭沒有解釋,又說起了之後。
四十九日後,我再次看見方慧,她就已經出現在了養老院,就跟正常人一樣,作為鬼,我的情緒波動並不大,從她的身上我能察覺到那股來自死人特有的氣息,我也是第一次感到惶恐。
她的的確確已經死了。
肉身消亡後,靈魂連同執念使她變成了一種非人非鬼的東西。
這太恐怖了。
自劉根生蹊蹺死亡之後,他的屍體也同樣被放到了壇子裡保存。
可是屍體之中,靈魂早已沒了,所以才腐爛的那麼快。
他無法變成那樣的東西。
而那個整天像潑婦的女人則是出了意外。
她在夜晚逗留在樓內,結果就被盯上了,這才葬送自己的性命,她的靈魂是直接抽出肉體,肉身毀得不成樣子。
怪不得壇子裡曹桂芬的屍體就像是脫水,顧川心道,忙問:“她的肉身在哪裡發現?”
早上國樹來到三樓的電梯口,電梯門發出嘟嘟的響聲,一根瘦的極細的小腿就卡在電梯門的位置。
那是她的屍體。
就在裡麵,宛如泄了氣的氣球,渾身就剩一張皮貼在骨頭上。
國樹也是嚇了一跳,最後才把她的屍體藏入壇中,他覺得是他的錯,又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這時顧川突然想起來,第二天李國樹在三樓燒紙的事情。
蘇秦說,他可能是在招魂。
那個厲鬼!直到現在顧川都不知道為什麼消失。
問起這件事,鬼老頭卻搖頭。
“不…他招的是曹桂芬的魂。”
“曹桂芬死於被吸乾生氣,是那顆珠子。”
隻有借助活人的生氣才可能找到那顆珠子,曹桂芬是被那些鬼祟利用才變成那樣。
這裡死的老人都是如此。
可當晚曹桂芬卻並沒有出現,反而遇見了你們。
顧川垂下頭,摩擦著吊墜思索,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當晚我和蘇秦確實看見了曹桂芬,”
那時,她隻是一個尚未修煉成形的人鬼,想必我和蘇秦都想錯了,那裡的遊鬼們都是被鬼祟給操縱,從始至終,鬼神就一直在沉睡,靠著自身的煞氣在壓製它們。
這麼一想,好像那個鬼閻羅也沒乾過什麼壞事,唯一的過失就是它的珠子被人拿去利用害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