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名義上是被校長約談,但是當我到達辦公室時,裡麵坐著的人卻隻有我新上任的班主任田中枯井以及一對年輕的夫婦。
“田中老師。”我微微點頭,走了進來。
裡麵的暖氣開得很高,我的麵頰被蒸得有些發燙。田中老師看著我,突然很用力地將咖啡杯摜在桌麵上,痛心疾首地訓斥:“現在知道害怕了?你對高橘同學施加暴力的時候怎麼不害怕呢?”
我靜靜地看著他,倒是沒有解釋——因為我覺得田中老師好像並不是想聽我的解釋。
因為咖啡杯底摩擦在桌麵的刺耳聲響,那化著高雅淡妝的夫人微微皺眉,用極不耐煩的語氣打斷了他:“田中先生,請問鈴木校長什麼時候到?”
田中老師頓時變得神情溫和有禮起來,答道:“高橘夫人,我給校長發郵件了,他似乎還在工作。知道您來了,一定會第一時間到辦公室接待您的。”
高橘夫人似乎還有些不滿,但是冰帝校長並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人,隻好將目光又轉向了我。
“今年多大了?”
我很禮貌地答:“十四歲。”
“十四歲啊,”高橘夫人微挑了挑唇,眼中是直白的惡意,“已經可以被判刑了呢。”
我微微側頭。
“渡子被你毆打至嚴重內出血,昨天才搶救回來,像你這樣的暴力分子,我是絕不能容許你再留在冰帝學院的!”她似乎是太激動了,到最後已經站了起來,高高俯視著我,眼中是仿佛麵對臭蟲一般的厭惡。
我沉默了一刻,認真地詢問道:“高橘同學傷得這麼嚴重嗎?”從昨天檢查的結果來看,應該不會惡化得這麼快才對。
“小朋友,人總是要為自己犯下的惡果付出代價的。”高橘夫人並沒有回答我,反而是高橘先生先開口,用冷靜得顯得有些殘酷的目光盯著我,“我想,你需要先通知一下你的父親,才能商討具體的道歉事宜。”
“對的,”田中老師也說道,“將你父親叫過來。”
我隻好誠實地回答:“我沒有父親。”
這事其實在田中枯井的意料之中,畢竟在他接手這個班級前,就將所有學生的家庭背景都背了一遍,自然知道麵前這個叫聽川涉光的學生和那個知名的聽川社長毫無聯係,甚至是未婚生子下的產物,由母親照看長大。
此時,田中立即殷切地回答:“聽川是單親家庭。”
高橘先生臉上仍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眸底掠過一分嘲諷:“那就去通知你的母親吧。”
我被允許可以出辦公室再打電話。
母親接電話很快,略過冗長無意義的禮貌性對話後,我如實交待了我在學院闖禍的全過程。
包括那位高橘同學內出血受傷,躺在醫院接受治療。
她一下子慌了神——畢竟她也不是什麼很堅韌剛強的女性,最大的勇氣或許都用在堅持和跡部域在一起上了。對她來說,能在冰帝上學的都是世家子弟,而得罪這樣的大人物實在是噩耗。
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涉、涉光,你去和他們道歉吧?醫療費,醫療費我會出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我也聽出了她的害怕和抗拒,當即應下來:“好的。”
想了想我又道:“對不起,母親。”
我的確是在真心實意的道歉,做人類比我想象中要難。
電話中傳來輕微的啜泣聲,她似乎更加失措。
門並沒有被關緊,田中老師似乎聽見了我和母親的談話,他幾步跨了出來,用一種嚴厲的神色盯著我:“你母親不肯來嗎?”
“是的。”
班主任似乎笑了一下,側過頭偷覬高橘夫婦的神色,將聲量刻意調高了些:“我從沒見過這麼不負責的監護人。還是說,聽川同學,你家連能為此事出麵的長者都沒有嗎?”
當然沒有,聽說聽川涉光一家最近才搬到東京,應該還處在連鄰居都不大相熟的階段,這樣的學生,就算憑借成績進入了冰帝又有什麼意義?——田中枯井憐憫的想。
此時的我還未注意到,手上的通話並未掛斷,屏幕上正映著微光。
“田中老師,”我看向他,“您越矩了。”
那一瞬間,田中枯井的臉色變得極其害怕。他的喉管像是被人扼住,麵色脹得通紅,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是老師在關心你。”
電話中突然傳來溫和有禮的男聲,似乎在喊“涉光少爺”。我微微一怔,下意識將手機覆在耳旁,聽見了來自跡部宅管家的寬慰:“涉光少爺不必擔心,我已經將此事稟告給家主了。”
我十分不解:“這種事……可以麻煩伯父嗎?”
管家的聲音似乎帶著笑意,無比堅定地道:“您的事,就是跡部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