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語氣慶幸, 自然又真誠,薑姮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人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微微發麻, 隱隱發燙。
“殿下……為什麼會突然來找我?”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比他身下的湖水還要清澈美麗,陸季遲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了。
他這藥性還沒解呢, 萬一看多了忍不住化身為狼……
媽耶不能想, 一想就更衝動了。
少年苦逼地低下頭,深吸口氣穩了穩心神, 這才想起自己來找她的原因。
“我……”他頓時就顧不上心裡的尷尬了, 隻有些不忍心地看了她一眼, 遲疑地說道, “我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
“殿下請說。”
真相太過惡心, 陸季遲有些說不出口, 但事已至此, 她早晚都會知道, 而且早點知道也能早做準備, 因此他頓了頓, 還是把自己看見的聽見的全部概述了一遍。
薑姮的身子慢慢直了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了,你……”陸季遲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琢磨著一會兒她要是哭了自己該怎麼安慰, 然而……
“多謝殿下告知。”少女沒有哭沒有鬨,隻淡淡一笑, 眼中露出了幾分“果真如我所料”的了然來。
頓覺自己一番腦補都是喂了狗的陸季遲:“……不是,你就一點兒都不生氣啊?”
他這個局外人看著都要氣炸了好麼。
他一臉的義憤填膺,薑姮微頓,心底那股直逼喉頭的冷意稍稍退了幾分:“方才已經氣過了。”
“方才?”陸季遲愣了愣,反應過來,“你早就猜到了……是了,要不是猜到了,你也躲不開那個陷阱,隻是,你是怎麼猜到的?”
“舅母的舊疾已經很久沒有複發了,這好端端的突然複發,本就有些蹊蹺。且那和尚帶我去廚房的時候,步子急促,身體緊繃,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最重要的是,他故意引我進那柴房的時候,我看見柴房門上掛著的鎖了。”薑姮頓了一下,搖頭說道,“一間柴房,為什麼要上鎖?且那鎖瞧著還十分嶄新,我覺得不對,便故意引他先進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鎖上了大門。他因此十分慌張,我看出事情不對,便躲到了不遠處,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剛躲好,他就突然出現了,還……薑姮長睫微垂,遮住了眼中複雜的笑意。
陸季遲不知她在想什麼,恍然大悟的同時衝她豎了個筆直筆直的大拇指:“厲害了我的姮!”
薑姮一怔:“你的……姮?”
“啊不是不是!”純屬脫口而出的少年忙解釋道,“我這就是誇你呢,沒有彆的意思!”
薑姮微微一頓,壓下一瞬紊亂的心跳:“原來如此。”
“咳,那什麼,那你又是怎麼知道設計你的人是誰的呢?”
薑姮穩了穩心神,答道:“我極少得罪人,即便有得罪的,也不會無故對我使出這種手段,思來想去,唯一有可能這麼做的,也隻有安國公府那位三姑娘了。”
這姑娘不僅聰明,遇事還很冷靜,加上膽子大心又細……陸季遲忍不住嘖了一聲:“碰上你這麼厲害的對手,他們內心一定很絕望。”
這眼瞅著是怎麼折騰都達不到目的的節奏啊!
薑姮被他逗笑,片刻才搖了一下頭說:“殿下謬讚了,我也並非什麼事都能猜到的,比如駱庭……”
少女一頓,語氣淡淡地說,“我便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懦弱得連自己喜歡誰都不敢說出口的人,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陸季遲一愣,點頭:“可不是麼,我原本也以為他隻是性格軟弱,沒有擔當,誰能想到他居然和齊瑕一樣惡毒,真是低估他了!”
不喜歡自幼定親的未婚妻卻喜歡上了彆的姑娘,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兒,主動坦白認錯,懇請對方原諒,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決——雖說這年頭的姻緣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但凡是真心疼愛孩子的家長,又有誰會真的完全不顧孩子的感受,硬逼著他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呢?
永安侯夫人雖然強勢,可並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也許駱庭坦白之後她會生氣會揍人,但隻要給她時間,她一定能夠接受。
至於薑姮,她對駱庭並沒有男女之情,不過是因為他的家庭環境符合她的理想生活,所以才願意嫁過去。如果他真的另有喜歡的姑娘,並堂堂正正地跟她說出實情,請求她的原諒,陸季遲敢打保票,她一定會成全他們。
然而駱庭害怕母親的責罵,害怕背上背信棄義的惡名,因此選擇了隱瞞。
隱瞞就隱瞞吧,薑姮也不在乎,反正隻要彆礙著她的生活,她也懶得管他私下和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