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季遲塞給宇文競的紙條上隻寫了“今晚戌時長豐酒樓見”幾個字, 並沒有多說什麼,但他在給他紙條的時候,當麵對他拋出了足以讓他動心的誘餌,因此他並不擔心宇文競不會來赴約。
宇文競果然如約而至。
陸季遲心裡很滿意, 麵上卻很淡定,揮退左右後,僵著腫痛的後背慢慢走進了密室。
“晉王殿下。”
“三王子。”慢慢地在座位上坐下, 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好之後, 陸季遲才抬頭衝一身黑衣的宇文競笑了一下,“傷口沒有大礙吧?”
“小傷而已, 不礙事。倒是晉王殿下受傷不輕, 不知眼下可好些了?”
“本王也沒什麼大事, 三王子不必掛懷。”
兩人客氣地寒暄了幾句之後便進入了正題。
“晉王殿下深夜相邀, 不知所為何事?”
看著目光幽深的宇文競, 陸季遲也不廢話, 抿了一口茶就道:“我想跟三王子做個交易。”
交易什麼的, 想起白天陸季遲貼在他耳邊說的那句“三王子想要的軍功, 本王可以給你”, 以及他後來的表現, 宇文競並不意外地頓了一下:“殿下請說。”
陸季遲默默地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才正襟危坐道:“本王願以大周北疆五座城池換北夏五十車兵器, 三王子以為如何?”
雖然早就已經有了準備, 但宇文競還是驚了一下。
北疆五座城池……
這晉王為了上位,居然要拿自己國家的國土跟他做交易?!
他知不知道自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 會送掉多少將士和無辜百姓的性命?!
“怎麼?三王子不願意?”陸季遲笑了一下,開始飆演技,“據本王所知,三王子與貴國二王子宇文銘如今在北夏王心目中的地位似乎是不相上下,可朝臣們卻更願意支持宇文銘。因為貴國尚武,大家都覺得驍勇善戰,曾立過不少軍功的宇文銘更適合做貴國未來的王……可三王子明明不比那宇文銘差什麼,之所以沒有軍功在身,不過是因為當年一直被打壓,沒有得到過機會罷了。這些年貴國接連吃敗仗,宇文銘聲勢也因此損了不少,如果這個時候三王子能一舉奪下我大周邊疆五座城池,你說你的父王和貴國朝堂上那些老頑固……會不會徹底對你另眼相看呢?”
宇文競沒有說話,微微下垂的眼睛裡卻飛快地閃過了幾許鄙夷——在他看來,與自己人內鬥的時候不擇手段很正常,畢竟成王敗寇。可一個人為了上位連自己的國家和子民都可以犧牲,那這個人是完全不配當一國之君的。隻是陸季遲是敵國王爺,這件事又顯然對他有利,宇文競又不傻,儘管心裡不屑,卻也不會把這天大的好處往外推。
至於陸季遲要求的五十車兵器……
宇文競眸子微閃,想起了自己一行人抵達京城時收到的那個不知真假的消息——大周皇帝並不是真心實意地想和他們和談,而是想借和談的機會謀劃他們北夏的煉鐵術,然後找機會一舉滅了北夏。
北夏之所以能縱橫大周北疆那麼多年,就是因為兵強馬壯和那遠比大周先進的煉鐵術。如果失去煉鐵術,北夏必亡。所以哪怕知道這個消息很可能是自己宇文銘派人放出來阻止他和談的,宇文競也不敢完全不信,更不敢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對昭寧帝交付真心,以免中招被坑。
如今這位晉王殿下顯然隻是想跟他要些兵器來作戰,並沒有打煉鐵術主意的意思。如果大周真的能落入他的手中,對北夏來說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這樣糊塗短視的人,可比昭寧帝好對付多了。
“如果晉王殿下真的能把這五座城池拿出來,彆說五十車兵器,就是一百車本王也給得起。隻是……”宇文競想著就笑了起來,湛藍的眼睛裡閃過銳利的鋒芒,“本王聽說晉王殿下早就退出貴國朝堂,不理政事了,原來竟然是假的麼?”
這是不相信他有把五座城池讓出去的能力。
陸季遲一點都不意外,昭寧帝英明睿智,整個大周江山儘握他手,他一個光棍王爺,要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那五座城池輸給北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之所以這麼胡天胡地的亂吹,就是想看看宇文競和從前拿原主當傀儡的那個幕後黑手有沒有關係——以幕後黑手對原主的了解,根本不可能會相信陸季遲這話。
而宇文競雖然也不相信,但卻有往下試探的意思,這就叫陸季遲心中一動,大概有了數。他眼睛微微一轉,決定繼續瞎幾把亂吹。
什麼故意退出朝堂隻是掩人耳目,昭寧帝的心腹秦錚已經投靠我了,兵部裡也有我的人,把你們北夏打得落花流水的駐北軍裡也有我的人,我現在隻差點兵器就可以起事逼宮了……甚至為了讓這些話看起來更逼真一點,他連未來嶽父薑林深都拉下水了——我千辛萬苦想要娶他女兒,就是為了搞定他這個駐北軍中的中堅力量啊!你看他這不就收到信回來了麼,他回來就是來跟我共商大計的!
他和薑姮的婚事確實一波三折容易引人多想,再加上那天在含秀殿宴會上陸季遲的表現也確實不大正常,宇文競擰了擰眉,不得不開始思考這些話的真實性。
“若真如殿下所言,這合作之事自然是可行的,隻是此事事關重大,本王還須認真地想一想。”最終,宇文競說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