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想拚命掙紮,可連呼吸都痛苦,好像有刀片不斷地割著他的鼻腔上顎和咽喉。
他要死......了嗎。
他要死了嗎?
濕潤的熱意無力地從彭程眼角滑出,可他連睜眼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隨著泄去的生機不斷往漆黑無底的深淵裡墜落,他的意識馬上就要滑入最終的黑暗,卻突然聽到有一道聲音好似在耳邊喊他。
“程程......程程...彭程,程程!”
仿佛一道力量突然注入,彭程幾近於無的意識再次被喚醒點亮了一下,求生的欲望讓他再次試圖努力掙紮,睜開雙眼,去追尋那道熟悉又親切的聲音!
那聲音好像凝成了一股力量,要拉他上去。
可下一瞬,深淵底下抽走他一切的那隻手也加注了力量。
不但吸取他的生機更加迅速洶湧,還加注了他身上
的痛苦,釘著他四肢的釘子好像一下子變得極其灼燙起來,彭程感覺自己的皮肉都要被灼燒成灰燼,嘴唇手指不住顫抖。
他聽不到四周那些本就輕弱的囈語和哀叫已經逐漸消失,隻感覺整個人都陷入無儘的痛苦,而那道聲音也還在不斷地喊,不斷地喊。
“程程啊...程程!彭程,程程!!!”
汽車內,彭正已經雙目通紅,聲音沙啞,聲音如同被哽住一樣痛苦。
哪裡還是警局裡眾人所熟悉的不苟言笑的黑麵煞神模樣!
彭正每喊一句他都感覺心臟好像被狠狠捏住,他腦海裡不自主浮現起這些年和孩子的點點滴滴,發現他好像也沒怎麼陪伴過孩子,甚至可以說是早就錯失了孩子成長的一切。
這種認知讓他在意識到自己孩子可能陷入了極度危險後更加痛苦。
邢傑看著後視鏡裡顯露出的彭局的臉,眼睛不禁也有些紅。
他一打方向盤,拐過要進入通鄉苑的最後一個拐彎,密密麻麻的建築徹底出現在了眼前。
白肆玉一直沉著麵色,眸底漆黑。
他指揮著邢傑在通鄉苑東北區域的一處岔口停下車,和邢傑一起進入了右手邊一排居民樓隔出來的巷道,而彭局長就暫時留在車內不要動,拿著這三支香,不能停止呼喊,不能讓香熄滅。
因為這是續命香。
而此時藏著人的某處小屋內,薛心振突然察覺到什麼不對勁,表情微微變了。
他猛然起身,避開麵前一直亮著晦暗紅光、但遲遲達不到最終完成度的陣法,推開臥室通客廳的大門,隻見原本應該死透的五個人裡居然還有一個在不斷顫抖,根本沒有咽氣!
薛心振大感不妙,他飛快搖動起腰間掛著的一串紅鈴鐺,卻見還在不斷顫抖的彭程身上突然射出一道金光,與什麼瞬間相撞。
“砰——”
一道清脆的氣音爆發而出,薛心振麵色大變,正要再搖,卻發現自己居然的胳膊居然抬不起來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把他定住,把他化成了石雕!!!
他拚命調轉眼球往下看,隻能看到一隻不知從哪而來的人形黃色紙片貼在了他的褲腳。
一個憤怒的猜測在他腦海中炸開,他僵硬著拚命把眼珠往左瞥去,正見貼著符咒固若金湯的厚實大門突然晃了一下,一絲光從門縫裡泄了出來。
隨著門縫打開,一個他最恨不過的人影走了進來,那人身上披著八月正濃的陽光,刺得他雙目赤紅,幾乎要睜不開眼。
“白...肆...玉!”
邢傑舉著槍,緊跟著白肆玉衝了進來,他都來不及驚歎剛剛白肆玉居然隻是貼了張符就讓這門瞬間打開,就被麵前的景象刺激得瞳孔一顫!
隻見五個年輕人被擺成詭異的姿勢躺在一片奇怪繁複的黑色紋路中,四肢被一根細細的木刺一樣的東西釘著,鮮血已經洇了一片,而其中一個就是彭程!
“程程!”
邢傑就
要衝過去,但被白肆玉攔住。
“不要動他,邢隊長。”
白肆玉看著薛心振的臉,眼底是從未有過的冰冷黑沉,他仿佛在看一堆爬滿蛆蟲的垃圾,連多一個字都不必出口。
薛心振被白肆玉的眼神刺激到,簡直怒不可遏,白肆玉憑什麼這麼看他,他有什麼資格這麼看他!
他和他最愛的秦稚都比他強一萬倍,一萬倍!!!
可很快他的憤怒轉變為了驚惶。
“你、你乾什麼?!”
“你,你不能動這個陣法,否則這些人立馬就會死!!!”
“白肆玉,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嗎,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背後的運勢都給了.....!”
一隻小紙人突然爬上薛心振的嘴。
白肆玉根本連個眼神都懶得給薛心振,他沉著臉走到臥室旁邊的主臥,看著地上拙劣又令人惡心的獻祭陣法,手中幾根雷擊木釘急射而出。
幾顆細小的釘子輕輕鬆鬆就打破了看似再複雜不過的獻祭陣的陣眼,一道淒厲的尖嘯聲同時爆發而出。
“啊——!!!砰!”
剛剛還滿臉血色、恨不得要弄死白肆玉的薛心振突然直直地以站立的姿勢砸到了地板上。
他的五官扭曲,構成一個極其驚恐又痛苦的表情,瞳孔血紅,無數紅血絲密密麻麻從白眼球爬出,渾身灰敗死氣,迅速褶皺,仿若被吸乾了生氣和命數的老翁。
“這...這這這!”
邢傑頓時瞪大眼睛,驚惶地僵硬在原地。
他以前雖然看到過白肆玉有神通,可從來都不是...不是這樣的!
而在薛心振化成渾身灰敗的模樣時,地上的彭程臉上奇跡般褪去了布滿死氣的慘白,恢複了正常的血色。
白肆玉走到他麵前,一隻手掐住他的人中。
“嗬...嗬!”
彭程猛然睜開了眼睛,隻見一個長得格外好看的男生正低著頭,漂亮的瞳仁裡全是自己的倒影。
“他沒事兒了,邢隊長你把他帶走吧。”
白肆玉麵無表情地站起身。
“讓救護人員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