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1 / 2)

“那二娘可願意?”清稚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張氏見她臉上絲毫不顯尷尬,安心道:“那自然是願意的,下聘禮之日我也去看了熱鬨,那丫頭為人不聲不響的,見了嚴二郎麵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清稚回想那日瞧見陸嫻給嚴紹庭遞帕子,嚴二郎看得眼睛發直,想兩人並不算全無交集,或許確實有情愫也未可知。

“他們心裡情願就好。”顧清稚感歎,自覺沒道理插手此事,“隻要二娘喜歡,這比什麼都強。”

“正是這麼說呢。”張氏隨口回道,門外卻有客至。

“怪道今日聽見鵲叫,客人一個接一個地來,原來是談老夫人也來光臨。”張氏甩下手中擱著的暖爐,起身相迎。

談允賢笑道:“夫人今日還接待了貴客?”

張氏一瞟:“給這丫頭相看人選呢。”

“成沒成?”

“不成。”

談允賢仿佛放心了似的,勾過給她端茶的清稚的肩:“姑娘還小呢,急甚麼。”

見她麵龐消瘦了幾分,蹙眉:“這是怎麼回事?半月不見竟成了這副模樣,李先生這般嚴格麼?”

顧清稚頭一點,額靠著她懷:“背不過就要默,默不好就要抄,這日子哪裡是人過的?馬上我又要回去了,老師就寬限了一天休息,下次回來還不知要瘦到哪去。”

“他也是難得,能對你的學業這般上心。磨礪磨礪也好,從醫就講究個嚴謹,現在多學些,以後出的錯就少,這也是為了你好。”

張氏見狀,笑道:“這丫頭對老夫人比對我還親,一來就纏著您,也太不像話。”

談允賢摟著顧清稚的背,眉眼帶笑:“哪敢,你們是祖孫之情,我與她是師徒的情分,這次來也是找她去一戶人家看病。”

懷裡清稚答:“我去不了,李先生不讓我出門。”

“老身已經說好了,這你無需掛心,給那戶人家的姑娘好好診病,老身要你學到醫術之外更深刻的道理。”

清稚繼續蹭在她穿著棉布內襯的懷中:“那姑娘可有什麼來頭?若是窮人,我是願意去瞧的。”

“非是窮人。”她感到頭頂落了一道深重目光,一字一句,全然浸入耳朵裡,“卻比窮人愈艱難。”

顧清稚不免疑惑,身子一退離了她懷,雙眸望向她:“那究竟是什麼人家?”

“老身且問你,方今世上除開窮人,誰最苦?”

顧清稚正色:“女子,尤其為貧苦女子最甚。”

談允賢繼續視她:“故此老身才要你去為她瞧病。”

她攥緊清稚素手,深刻紋路與光潔玉白的手背相貼,傳來陣陣粗礪質感,雙手摩挲之間,清稚聽得老夫人輕語:“我們既入了女醫這一行,便須異於尋常男大夫,攜一雙體察人情之慧眼,睜開雙目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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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邊坊內,有一家做布匹生意的富戶,本是賣蠶絲起家,幾代人累積,如今也做成了不錯的氣象。

主人家姓王名良,四五十的年紀,二十歲上時娶了門當戶對的糧莊老板女兒為妻,生一兒兩女,日子在城南過得也是首屈一指。

其妻頗有賢名,經營得一手好生意不說,為人也不妒不忌,王良後來納了三房小妾也未曾有過薄待,反而侍奉婆婆愈發勤勉,教育孩子有方,街坊鄰居無不誇一句王家得妻如此,實在是幾輩子的福分。

“是來看病的大夫吧?”丫鬟開門,見背著藥箱的顧清稚頷首,便伸手請她進來。

她大略望了望,氣派的室內陳設了不少奇珍異玩,中間一道屏風畫的是徐渭的潑墨葡萄,足見這戶人家的底子殷實,還有些文化味道。

“你們需要看診的是哪位?”顧清稚問她。

小丫頭一麵走,頭也不回:“是老爺的小夫人。”

“年方幾何了?”

“二十。”

“這麼年輕,得了甚麼病?”

“大娘子說,高雲娘得的是婦人病,治不好便不要她了。”丫頭引著她穿行過庭院,眼見著馬上就到了,“雲娘跟我一樣都是家生子,也是她運氣好,十六歲就被老爺看上納了,可惜沒那個福氣,四年了肚子也不見大,前不久還染上了這個惡病,大夫看著治吧,大娘子說了,治不好也不會怪罪大夫。”

顧清稚應是,隨著丫頭進入一間小屋子,裡頭擱了一張床一副案,床上躺了一個病美人,臉色蠟黃,神態懨懨的,沒有血色的嘴唇乾裂,手邊卻也沒有一口水喝。

“快起來,給你找的大夫到了。”

這雲娘正在昏睡之中,無意識地“嗯”了聲,緩緩睜開眼,見一個穿百褶如意月裙的年輕姑娘立在床前,眼裡現出幾分驚訝:“你是……”

“方才不說了嗎,這是給你找的大夫。”小丫頭不耐煩道。

顧清稚笑道:“你隻管放心,你的病有我。”看她勉強撐起身子欲坐起來,連忙去扶:“小夫人躺著便可,一切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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