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1 / 2)

徐階歸家之時,天色已暮。

顧清稚第一個迎上去,接過外祖父的大氅遞給女侍,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後:“您終於是回來了,外孫女盼了您整整一日,昨天是一夜都未睡好。”

徐階橫她一眼:“怎的,巴不得老夫回不來管不了你?”

“天可憐見,您怎麼就知道把我往壞了想,沒人比外孫女更盼著您安然無恙地回來。”她待徐階坐穩正位,為他既是端茶又倒水的,比從前殷勤更甚。

張氏在一旁看著,不禁好笑道:“這丫頭今日孝順過了頭,若能一直能這樣便好了。”

“外祖母這話可不公道了,我有哪一日不孝順了?”顧清稚不服氣。

“說吧,你有什麼事。”徐階早看出她意圖,接過她捧來的毛領子圍在脖子上,淡淡視她。

顧清稚忙否認:“我能有什麼事?就是來跟您說說話還不行麼?”

徐階擺出一副看透的神情,這時聽得張氏言語:“昨日我眼皮子一直在跳,心裡便知有事。鬨了這麼大動靜,我也是一夜都在擔心你們爺兒兩個的安危,還好你們都沒事,要不然我這條命也不活了。”

“說的哪裡話。”徐階責她,“就算我有了什麼不測,徐家得有人撐著不是?往後日子還長著,嚴閣老這次沒得逞,下回指不定哪一日尋得機會參我一本,這顆頭也就懸在脖子上,你真當是就此安全了?到時候還指著你站出來主持大局,要不然咱們徐家就是真的倒了。”

張氏一聽,眼睛不由得沁出微紅,喉頭也有些澀,一時竟說不出話。

“好不容易回來了,外祖父何必又要說這些喪氣話。”顧清稚見氣氛不對,連忙調和道,“您吉人自有天相,這麼多年的風霜雨雪不是都過來了?您有氣運加身,不知是您奈何不了嚴閣老,還是他奈何不得您呢。”

“又說胡話!嘴裡沒個正經。”徐階瞪她,指了指見底的茶壺,“去——把茶倒滿。”

顧清稚乖乖去倒,耳旁傳來徐階和張氏的低語:“這段時日我不去上朝,跟聖上遞了稱病的條子,在家裡好好將養。若是嚴家有人來探望,你態度要更恭謹些,莫要讓他們瞧出苗頭。”

張氏點頭:“也好。避避風頭,免得嚴閣老一直盯著你,咱們過好日子比什麼都強。”

“咱家三郎下月的婚事籌備好了?”

“早就八九不離十了,隻等那陸家大娘過門,我辦事夫君放心便是了。”

屋裡窗未關,一陣風吹進來,張氏不禁緊了緊身上棉袍,徐階伸手給她束好衣領,邊說:“我何曾不放心你?就是前頭這段時日苦了你了,全靠你一人維持操勞,這下我賦閒在家總算是得了空,也能來幫把手。”

“哎呀——”顧清稚剛好端著茶壺走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臉上立時露出彆有意味的笑容。

張氏即刻縮回身子,不自然地咳了聲,隨口揪了個話題:“我和你外祖父正說著鬆江老家的田呢,那邊來了不少從浙江過來的,要依附你外祖父做佃戶。”

清稚杏目一亮,放下茶壺就跑到徐階身側,彎下腰曲起膝蓋,甜甜一笑:“說到鬆江,外孫女有件事求您。”

徐階一偏身子,拍了拍座椅扶手,灰眸揚起望天,也不知是對誰講話:“我說什麼?我就說你準是有求於我。”

顧清稚繼續保持笑容:“知我莫如您,那您願不願意聽我說?”

徐階哼一聲:“說罷。”

清稚湊過來給他揉了揉肩,一麵溫聲軟語:“我有個認識的朋友……她家裡很窮,在京城這什麼都虛高的地方混不下去了,想去彆處討口飯吃。外孫女想著您在鬆江有不少佃戶家裡是織布的,她正好會一手好縫紉手藝,在那邊必定是能靠此過日子的。”

徐階白她:“你又是從哪裡來的朋友?”

“本來是我的一個病人。”

“那你這是去哪戶人家出診就要結個朋友?看來這滿京城都要成了你故交了,到時候看誰還不認識你顧七娘?”

“老爺——”張氏見顧清稚麵色不好,忙開口幫外孫女說話,“你何必跟一個小丫頭計較?我聽著那姑娘也怪可憐的,做件好事也是積德,舉手之勞何必要問來問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