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少府為劉陶,宗室之後。
舉孝廉,任順陽長,後遷為侍禦史。
公元176年,楊賜為司徒,辟劉陶為東曹掾。兩人認為張角“遭赦不悔,而稍益滋蔓”,以後必然會造成大患,商議采取“孤弱其黨,誅其渠帥”的策略對付太平道。
然而楊賜很快因征辟黨人被罷免,事遂不行。
劉陶也被牽連,去職。
楊賜畢竟名滿天下,不久就被起複為光祿大夫,後曆任少府、光祿勳、司徒,前年被罷免,又轉任太常。
劉陶屬於士大夫中的骨乾,耿介之士,在楊賜、袁隗、張溫等人發力下,今年初被拜為少府。
劉陶接掌營造畢圭苑、靈昆苑的差使後,借故拖延,久未建成。
他知道必然有被天子問責的一天,已有心理準備。
劉宏一把將禦案上竹簡砸向劉陶,咆哮道:“二苑為何久久未成,汝有何解釋?”
劉陶也不辯解,免冠謝罪而已。他對劉宏已經死心,勸諫根本沒必要,不過徒費口舌。
劉宏大罵一頓,見劉陶隻是伏地不起,毫無反抗,也覺得無趣,下令將他趕出宮去,就地免職。
劉陶走後,劉宏氣仍未消,憤憤不平地道:“朕削平東羌,鏟除會稽妖賊,討平烏滸、板楯諸蠻,文治武功比之先帝不遑多讓。一向勤政,躬自勞苦,僅僅提出營建二苑,花費亦不多,這都不行麼?”
張讓勸解劉宏道:“彼等士人,虛偽自私,不能理解陛下難處。
然陛下之勞苦,奴婢皆知,天下百姓亦知,彼等想要遮掩,也是徒勞。
劉子奇去職,則少府一職就空缺出來,可於西園再求賢才,奴婢為陛下賀。”
劉宏深以為然:唔,少府是個油水豐富的好職位,賣二千萬錢似乎有點少?
賣朝廷的官,入劉宏的庫,這個買賣劃算得很。
*******
劉陶徑去楊賜府中。
楊賜聽了劉陶被免官,長歎一聲,久久無言。
楊賜出身名門,少年時即以忠正和精通儒學而聞名,壯年後隱居授學,不應州郡征辟。當今天子初繼位,朝廷選任帝師,三公皆舉楊賜。時楊賜已年過四十。
晚仕的作風跟其祖、父如出一轍。
其祖楊震,安帝時名臣,號稱“關西孔子”,五十多歲出仕。有人曾夜中送金,說無人知曉,楊震說“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世稱清廉,官至太尉。
其父楊秉,桓帝時名臣,四十多歲出仕,曾經從容對人說:“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亦稱清白,官至太尉。
震畏四知,秉去三惑,為人稱讚。
楊氏家風謹嚴。楊賜尊奉家風,嫉惡如仇,直言無諱,屢遭罷免。
楊賜的堂侄楊琦(楊秉之兄楊牧之孫)任侍中,也是直臣,對天子劉宏賣官鬻爵很是不滿。
有一次劉宏問他:“我與桓帝相比怎麼樣?”意思想要得到自己遠勝桓帝的答案。辟土服遠曰桓,桓雖然不是惡諡,但卻隱含窮兵黷武勞民傷財之意。劉宏不自知,故有此問。
不料楊琦答道:“陛下比之桓帝,有如舜帝比於堯帝。”
劉宏心中暗怒,卻不好發作,悻悻地道:“卿可真是強項,不愧是楊震的子孫,卿死後肯定也會引來大鳥的。”
楊震蒙冤自儘,死後有“大鳥高丈餘,集震喪前,俯仰悲鳴,淚下沾地”。
劉宏話中有著諷刺和不滿。
楊賜宦海沉浮十餘年,如今已六十多歲,對江河日下的大漢朝的未來,越發悲觀。
鮮卑檀石槐死,朝野皆賀,楊賜卻不以為然,大漢之病,不在外憂,而在內患。
朝中有十常侍權勢滔天,州郡有宦官子弟肆行不法,鄉野有太平道陰謀造反,大漢朝已是千瘡百孔,百病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