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和救贖(1 / 2)

“求您了,我們知道錯了!”

“放過我們吧!”

哭喊聲、嚎叫聲不絕於耳,透過厚重的門板準確無誤傳達進二人的耳朵裡。

螢澪一下子提了神,貓著身子,將耳朵更加貼緊了些。

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從下層往上急促逼近,步履倉皇,似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浮枝神情嚴肅,多少猜出了些外頭的狀況“是她們”

意料之中,紀雲不可能真正放過那兩個陋女,哪怕按那位羅姐姐所說,任勞任怨替她賣命這麼多年,她也不會顧及這可有可無的情感。

這樣一個女人,真的如紀漁所說,曾經是位溫婉賢淑的女子嗎?

那又是什麼磨滅了她那些美好的品格,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機器?

門外並沒有紀漁的聲音,紀漁沒有跟來嗎?她的謊言有沒有被戳穿?

要是露餡了,紀雲會拿她怎麼樣?

一切都沒有辦法得知,他們被困在這個小小昏暗的隔間,進退不能。

紀雲對她們的求饒視若無睹,語氣冷冽“我不是說了,隻罰你們其中一個嗎?這還不滿意?”

“而且,我還把做出這個選擇的重要決定權交給了你們自己,還猶豫什麼?”

她大發慈悲似的,似乎真的在疑惑為什麼她如此為她們著想,她們還不懂得感恩。

並排跪在地上的兩人早已哭成了淚人,心被絕望感吞沒。

“紀、紀雲姐!我們真的不知道小漁是騙我們的!她當時虛弱的快暈過去,那根本就不像假的啊!我們和小漁的關係您是知道的!我們怎麼敢對她置之不理?!”

她們試圖繼續用討好紀雲親妹妹的方式來令她回心轉意。

這個求生的借口使得紀雲掛上一絲輕蔑的笑容。

“我該是說你們蠢,還是說你們傻呢?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欺騙,這樣想來,我就更留不得你們了,我怎麼可能安排蠢材在身邊工作呢?”

她懶洋洋地倚靠在牆邊,神情淡漠,下了最後通牒“彆再跟我廢話了,你們現在更應該互相討論下更有意義的事不是麼?比如,到底選誰活?”

她們終於明白,今天,是一定要死一個的。

紀雲不見血,絕不會罷休。

如果她們繼續哭哭啼啼挑戰紀雲的耐心,說不定連另外一個活下來的生機都會被收回。

無力感席卷全身,如深陷流沙的無望之人,越是掙紮,便離死亡越進一步。

“你們決定好了嗎?”

惡魔般的話語催命般在耳邊縈繞,涼意滲入骨髓。

她們彼此相望,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儘的恐懼和求生的欲望。

死寂中,其中一人顫巍巍開口

“我選擇讓羅妹妹活下去。”

小羅猛然抬頭,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言語,聲音帶著微弱的顫抖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終究比你大幾歲,真要說起來,算是你的姐姐,所以你要聽我的,在我死後,以後彆做糊塗事,聰明點,彆再讓紀雲姐失望,懂嗎?”

紀雲的眼眸看不出喜怒,但從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來看,她對現在這種生離死彆的發展十分滿意。

她神情冷傲,掃了眼抖如篩糠的兩人,慢慢踱步到她們跟前蹲下。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極為修長,捏住赴死者的下顎,語氣攝人“小蘭,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身為陋女的使命?”

“嗯記得。”

紀雲動作溫柔詭異,眸光沉沉,用指腹緩緩摩挲小蘭被淚水打濕的臉。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奉獻、犧牲、救贖,深陷在這囫圇般的輪回,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生前是如此,死後亦是如此。”

“從我建立起暗館的那一刻,我就意識到,生或者死,對我而言並無太大區彆。”

“我們懷著與生俱來的恩賜出生,拯救被上帝抹殺的短生者即是我們的信仰。”

“你是跟在我身邊最久,也是最懂我的人,我那麼器重你,你明白我的不忍和痛心嗎?我竟然要親手把你送往死神的懷抱。”

“但是,同時我也很高興,因為你的人生將會獲得最有價值且最神聖的結局。”

紀雲嘴角彎起的弧度越來越大,在說到信仰二字時,對任何事物都興致缺缺的眼神竟然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你恩慈地賜予了無辜者永恒的生命,所有信徒都會以你為榮,為你禱告送終。”

她體貼地扶小蘭起身,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怪異“跟我上去吧?儀式已經準備就緒,流浪已久的幸運兒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接受你的祝福了。”

紀雲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拉住她的手腕,邁著輕鬆且隨意的步伐往六樓走去。

小蘭整個人如行屍走肉,無神的被帶著往樓上走,無論前方等待她的是地獄還是天堂,她都沒有為自己選擇的權利。

是啊,她是暗館的陋女,忠誠,純潔,絕不會背叛自己的信仰。

小羅顫顫巍巍站起身,涕淚橫流,無助地搖頭呼喚“不要不要啊”

她的蘭姐姐以死,換了她生。

這該是多大的勇氣程度和犧牲精神。

自己的力量太過渺小,無法阻止任何事情,更無法和強者抗衡。

一想到紀雲,她重新跌回至冰涼的地板,垂頭喪氣。

紀雲姐,變了。

變得徹徹底底。

以前的她絕不會如此待人,絕不會如此不顧和姐妹們的感情。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小羅想不明白,也許就如紀雲所說,她蠢,她笨,所以她活該失去身邊人。

她會成為陋女,也是因為小蘭。

那些沒日沒夜灌溉給她們的洗腦式宗旨,其實她並不覺得崇高,單純無感罷了。

但小蘭願意,心甘情願留在這裡,當她每每以欣喜和憧憬的目光注視自己時,自己想離開的念頭便被一次次壓於心底最深處。

現如今,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對這混賬理念滿腔不屑和排斥。

恨意和怒火湧上心頭,眼尾漸漸泛紅,雙手不甘心地握緊,蜷起的指尖狠狠抵住掌心。

她是對紀雲毫無辦法。

可不代表她對其他人也一樣沒有辦法。

弱者,能打敗的,唯有另一個弱者。

那個間接害死蘭姐姐的凶手,自己把她當親妹妹看待的女孩。

如果自己把蘭姐姐因她這通鬨劇而死的消息告訴那個膽小如鼠的女孩,她會不會被嚇得叫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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