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遞減到鐘欣的時候,已經隻剩0到20的範圍了,鐘欣開始動腦筋,怎麼樣才能夠最大可能化地讓這個遊戲支撐到莊老板那裡。
她小心翼翼地報:“19。”
薄蘇唇角浮起幾不可覺的弧度:“0到19。”
池棋仿佛接收到了鐘欣的心聲,同樣很小心:“18。”
薄蘇說:“0到18。”
莊傳羽開始心臟加速,這幾個人什麼毛病啊,就這樣一個數一個數地推嗎?她有點緊張了。
鄭耘和韓冉同樣有默契,一個說17,一個說16。
薄蘇說:“0到16。”
目光投向薑妤笙。
薑妤笙沒有保持前麵的慣例,按捺著和莊傳羽同樣急促的心跳,大刀闊斧地跳了幾個數,說:“13。”
薄蘇笑
意加深,啟唇:“13到16。”
薑妤笙發怔,說不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又提起了一口氣。
所有目光又再一次聚焦在了莊傳羽的身上。
莊傳羽:“……”
啊!!!
她左右看看,薑妤笙和沈珈禾都是愛莫能助的眼神。
怎麼會這樣?她仿佛失去了人生方向的迷途人,雙目遲滯地用雙手拍兩頰,舉棋不定。
旁邊的朋友被她逗笑,開始逗她:“信我的,小莊,選14。”
“呸,彆信她,信我才對,我最近買彩票手氣可好了,選15準沒錯。”
“手氣好才可怕好嗎,這要選不中的才對啊。”
大家嘰嘰喳喳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吵鬨了起來。
莊傳羽停下拍臉的雙手,心一橫,念:“15!”
薄蘇低笑出聲。
莊傳羽心知不妙,栽倒到了薑妤笙的肩膀上:“啊……”
她發出不甘心的哀鳴。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薄蘇伸手,聲音裡也含著些笑意:“鑰匙。”
莊傳羽頭也不抬,悶聲:“一會兒會給你啦,急什麼急。”
像隻炸毛的緬因貓。
薑妤笙終是也忍不住彎了彎唇。
沈珈禾笑得肚子都疼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下莊傳羽的腦袋。
薑妤笙看她一眼,低下頭,會心輕笑。
又玩過幾輪,遊戲暫時停歇,莊傳羽去洗手間,沈珈禾找到了機會,偷偷問薄蘇:“真的隻是運氣好嗎?”
薄蘇視線稍稍從薑妤笙的臉上收回:“嗯?”
沈珈禾說:“剛剛的數字炸|彈遊戲。”
薄蘇莞爾,坦白:“不完全是。”
“嗯?”
“就像妤笙玩剪刀石頭布,總是慣性會先出剪刀,傳羽會先出石頭一樣。妤笙喜歡13這個數字,傳羽喜歡15。”
可能她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但相處的那些年裡,薄蘇作為靜默的旁觀者,記住了。
沈珈禾服氣地豎起了大拇指。
薑妤笙感覺很不對勁。
她兩頰發燙,頭也開始發沉,還有些犯困,懷疑自己剛剛喝的果酒其實是不是度數不低。
包廂裡悶得她難受,彩燈也晃得她想吐,她挪近了些,和沈珈禾打招呼:“珈禾姐,我剛剛喝了點酒,好像有點上頭了。你們繼續玩吧,我先回去了,我怕晚一點,我要讓你們背著我走了。”
沈珈禾愕然,擔心:“你還好嗎?我也沒看見你喝酒啊。”她餘光掃到她身前放著的空杯,突然想起來:“哎呀,你都喝光了,我忘記和你說了,這酒雖然喝著像果汁,但度數還挺高的。你還好嗎?會很難受嗎?頭暈不暈啊?”
薑妤笙笑說:“沒事,還好,現在還能自己走著回去。”
但她狀態看起來已經和往常不太一樣了。
兩頰紅撲撲,杏眼裡霧
蒙蒙的,有點軟糯。
沈珈禾不放心:“那……那……”她四下環顧,想說那找個人陪你一起回去吧。正猶豫著找誰,薄蘇一直留意著她們,主動請纓:“我和她一起回去吧。”
沈珈禾看看她,再看看薑妤笙,沒敢貿然應好。
薄蘇解釋:“剛好,我也有一點累了,想早點回去收拾一下休息,你知道的,我今天一下飛機換了身衣服就過來了,這兩天,其實都還沒怎麼歇過。”
聽起來確實是挺累的。
沈珈禾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薑妤笙答應:“好,那我和她一起回去吧。”沒讓沈珈禾多為難。
沈珈禾便也隻好說:“好,那你們路上小心,早點休息。謝謝你們今天能來玩。”
“說什麼客氣話呢?”薑妤笙笑嗔。
沒再多逗留,薄蘇戴了口罩和帽子,兩人拿了包,和包廂裡的大家說了一聲,便拉開了包廂門,往包廂外走去了。
一出去,幽藍的光兜頭而下,樓下的音浪、濁氣撲麵而來,薑妤笙感覺腦袋更沉重了。
莊傳羽從洗手間回來,迎麵碰上她們,問候:“你們去哪?”
薑妤笙說:“我有點頭暈,先回去了。”
莊傳羽蹙眉:“啊?那……那我陪你一起。”
“不用。”薑妤笙說:“有機會不好好把握,你在等什麼?”
莊傳羽瞪大了眼睛。
薑妤笙露出狡黠又燦然的笑,伸出雙手抱了一下她,說:“加油啊。”
杏眼閃閃發亮,甜軟甜軟的。
莊傳羽咬唇,不好意思地怔在了原地。
她看出來了,薑妤笙是真的有些喝醉了,否則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她有這麼外露的情緒、這麼親人的動作了。
她甚至有點想不起來,上一次看到她笑得這麼甜、這麼小孩子氣是什麼時候了。
她猶豫兩秒,還是不放心:“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個包就出來。”
“真不用。”薑妤笙搖頭,她側目看身側的薄蘇,“有……”頓了一下,她說:“有她和我一起。”
薄蘇朝著她輕輕點頭。
莊傳羽一時恍惚,恍若時光倒置,往昔重現了。
很多年前,十幾歲時,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她們在周末不回澎島的時候,一起去鷺城主城區逛街吃飯,玩樂到差不多時間,薑妤笙就要趕學校門禁的時間返校了。
她高中學校公交車站就在她學校門口旁,沒兩步路就到了,薑妤笙的學校,公交車站卻是要走一小段路的。那時候她擔心她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想和她一起過去,薑妤笙便總是說:“沒關係,真不用,姐姐會來接我的。”
薄蘇也確實總能在她們玩夠了散場的時候,準時來接她。
路燈昏黃的街邊,她總是這樣目送著她們一起比肩遠去。
那時候,薄蘇也和現在一樣,清貴冷傲、惜字如金的模樣。薑妤笙卻總是能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露出甜甜的笑顏,撲上去抱著她說:“姐姐,你來啦。”
可不可以幫我把那時候會那樣甜笑著、快樂著的她帶回來。
她似也喝多了,竟驀然生出不合時宜、不切實際的願望。
眼眶微澀,她壓下心頭的千思萬緒,妥協:“好吧,那你路上小心點。”
她擔心自己執意要跟反而會給薑妤笙添麻煩。
薑妤笙笑著答應:“嗯,拜拜。”
“拜拜。”
她轉身,目送著她們遠去,順階而下,逐漸融入仿佛允許一切發生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