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
門外的昭粹嚇了一跳,見內室所有人齊齊回頭看她,隻得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有眼色的臣下見是沉鄴的未婚妻,知道她今日遭到挾持,必定萬分驚惶,便識趣地帶著其餘眾人告辭。
待內室隻餘她和沉鄴二人時,不知怎麼,昭粹渾身都有些僵硬,好一會兒都站在原地未動,倒是沉鄴先眉心微蹙,低低吸了口氣。
“少君沒事吧?”
昭粹這才上前,撲在他的床榻邊,想要伸手看看他的傷口,卻又怕弄疼他,半路收住了手。
沉鄴卻忽而握住她的手。
“今日可嚇到了你?”
昭粹略有些慌亂地眨了眨眼:“我毫發無損,沒事的,倒是少君你受了傷……是誰傷的你?”
一雙幽深如海的眸子靜靜望著她。
他用目光描摹著她的眉眼,明明應該是繾綣溫柔的眼神,但昭粹不知為何覺得像被一隻冷冰冰的蛇纏繞,內心深處的直覺顫栗著,提醒著她要逃跑。
直到一個微涼的吻落在她唇上之前,她都仍有種自己要被眼前這個人掐死的不祥之感。
“不必擔心我。”
他的眼底浮著一層很淺的笑意。
“今日讓你受到驚嚇,是我之過,傷害你的那些人,我會將他們千刀萬剮。”
昭粹被這一吻吻得暈頭轉向。
他果然還是在意她的,否則怎麼會對她被挾持這件事如此震怒?
那一箭,應該也是太過擔心她的安危而已,畢竟沉鄴的仙力很強,哪怕他受了傷,距離又遠,應該也有□□成把握,才會如此果決。
昭粹嗯了一聲,柔順地枕在他的膝上。
“少君此去可有見到姐姐?姐姐沒出什麼事吧?”
烏發如綢緞般在他腿上鋪開,沉鄴垂眸看著落在他指尖的長發,與記憶裡浸在水中悠悠蕩開的長發重合。
“她沒事,已經回到上清了。”
昭粹理所當然地認定是沉鄴出現,替濯纓解了圍,她才能平安返回上清。
於是感慨道:
“雖然知道上清天宮一貫嚴苛無情,但沒想到竟然會逼迫姐姐立下心魔誓……還好有少君你在我身邊,這世上就沒有少君你做不到的事,隻要有你在,我就什麼也不怕了。”
嚴苛無情?
沉鄴又回想起了謝策玄那副與濯纓交情匪淺的模樣。
記憶的最後,是謝策玄拉著她的手離開的背影,那兩道背影烙印在他眼底,燙得他心口灼痛難忍。
“隻不過……”昭粹試探著開口,“少君打算何時吞並西海?”
昭粹隱約記得沉鄴曾跟她提起過,前世的荒海最初吞並的就是西海。
拿下西海,荒海才正式開始入了其餘二海的眼。
沉鄴眸色沉沉:“為什麼這麼問?”
她狀似天真道:
“我聽說海域中央的不知火山有一部分就在西海境內,要是少君
能早日吞並西海的話,冬日就可以去不知火山附近過冬了。”
沉鄴笑了笑:“有這麼冷嗎?你姐姐體虛畏寒,從前政務太忙也都是留在撫仙宮……”
空氣凝滯了幾息。
昭粹和沉鄴同時神色大變。
沉鄴有些意外。
他為何會說濯纓留在撫仙宮?
撫仙宮是荒海君後的住所,濯纓即便是來荒海做客,也不會住在那裡。
而一旁的昭粹則是被驚得心跳都為之一顫。
因為前世的濯纓正是住在撫仙宮!
荒海吞並西海之後,沉鄴帶著荒海朝臣西遷,而濯纓要留在舊都推行新政,沉鄴便在眾多宮室之中選擇了撫仙宮賞賜於她。
但那已經是前世的事了,沉鄴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昭粹下意識摸了摸腕間的手鐲。
一定是它的緣故。
沉鄴與她待在一起的時間越多,接觸這個手鐲的時間也就越多,所以會接觸到手鐲裡封存的前世。
“……這傷竟然如此嚴重,都開始說胡話了。”
沉鄴自嘲地笑了笑,並未放在心上。
“吞並西海的時機我另有部署,如今對西海,以結交為主,若有機會,你可多與西海走動。”
聽了沉鄴的話,昭粹放心幾分。
這一世許多事情都有了變故,牽一發而動全身,自然不會事事都如前世那樣。
但沒關係,光是看今日沉鄴平定叛亂的果決,她便知道,她的心上人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英明君主。
荒海成為天下海域之主,不過早晚的事而已。
-
“……文昌星君,你們這查驗功德值的術法,真的沒有出錯的時候嗎?”
文昌星君將濯纓這個月的俸祿交給她,笑眯眯道:
“本君執掌司祿府千載,還從未有過出錯之時,當然,本君這裡隻負責查驗數額,若濯纓公主是對功德值的判定有異議,可以寫申訴文書,經過司祿府、紫微殿以及天後天帝的印鑒確認,遞交九曜星宮,由青溟真王負責將您的訴求告知天道……”
文昌星君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地飲了一口茶。
濯纓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
“但這個月我已替信徒完成了十個願望,隻增加了五十的功德值,您覺得這合理嗎?”
文昌星君白眉微動,似乎也覺得有些意外,於是調來了濯纓這一個月的功德記錄——
一月初二,信徒稱家中半夜時常有詭異響動,晝夜難安,求一道符籙鎮住邪祟。
濯纓賜符替信徒順利消災鎮邪。
一月初五,信徒稱妻子連生八女,若再生女兒隻能將其投江,求一道生子符保佑此胎為男。
濯纓鑽研數日,終於煉成生子符,令這家一舉得男。
還有一月初七……
文昌星君粗粗掃了一眼,都是願力挺強大的信徒,若真的好好完成,每一件的
功德值都不低。
怎麼會這麼多加起來才隻有五十的功德值呢?
文昌星君再追蹤了一下信徒的願力,這才發現端倪。
第一個信徒所指的詭異響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是因愛慕她而時常半夜潛入她房中的登徒子,而濯纓賜的也不是什麼鎮鬼符,而是一道雷符。
那登徒子當夜再潛入女子房中,寬衣在側做下作之舉時,床邊的雷符炸開,當場就將人炸得後半生隻能去宮中做太監。
第二個信徒得的倒的確是生子符了,但濯纓在朱砂中加入了鹿蜀血,導致懷孕的不是他妻子,而變成了他自己。
這件事傳出去,全城上下引以為奇談,那男子大為崩潰,自己不知從哪兒尋來一副落胎藥喝了,竟一命嗚呼。
……
文昌星君看完這一條條功德記錄,原本就皺皺巴巴的小老頭五官更皺巴了。
他抬起一根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一臉平靜的濯纓:
“就你做的這些事,天道還能給你五十功德,實屬你前世積了大德啊……”
濯纓想不通。
她覺得自己已經竭力做個懲奸除惡的好人了,天道竟然還如此不給麵子。
既然這樣,就不能怪她動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從今天開始,有人想吃小膳房的飯菜,我可以幫忙帶。”
濯纓此話一出,講舍裡許多學子都圍了過來。
“我我我!我想吃!”
“我第一個排隊,膳房現在覺得我們胃口太大不利於修煉,都開始讓我們節食辟穀了,我餓得能吃一頭牛!”
“收費嗎?一次多少靈石?我錢多,我先來!”
“不收費。”
被圍在中間的濯纓指尖輕敲桌案,微笑道:
“但收信徒,你們誰的信徒遇到的麻煩與什麼神女帝子有關,可以托夢給他們,讓他們向我求助,我一定全力回應他們的祈願。”
濯纓徹底放棄了處理凡人與凡人之間的糾葛。
她的手段對凡人來說太過激烈,她很擔心搞到最後不賺反扣,於是隻能參照仲銜青的例子——
天道對於她用特殊手段對付神女帝子們這件事上,似乎大加讚賞的趨勢。
所謂乾飯之下必有勇夫,其他人還有猶豫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好時,葉時韞已經第一個舉手:
“我我我我有一個信徒,她每天都會跟我咒她討厭的人去死,還做了個小人天天紮,她的仇人雖然不是須彌仙境的仙族,但的確也算是個神女——應該是西海的,人稱西海龍女。”
濯纓對這個名字似乎有些印象。
這不是西海龍母那個跟歸墟魔族跑了的小女兒嗎?
西海啊……
濯纓抿唇輕輕地笑了笑。
若是她能將西海龍母的小女兒送回去,不知那位愛女心切的西海龍母,會不會替她完成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願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