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找到人皇的下落,我定全力搜尋!仙人勿憂!”
葉時韞小聲問:“你看到了嗎?”
伏曜點點頭。
這位穆君的身上,已有了一層淡淡的人皇之氣。
霍家軍一路行來,軍紀嚴明,不屠城,不殺降,哪怕軍費緊張,隻劫官府,不取百姓糧米,就連富商都保全了大部分財產。
凡是霍家軍統治之地,皆一改大雍統治時的苛捐雜稅,還田於民,還抓了一大批招搖撞騙的假道士,肅清了人間界不正之風。
這些,並非濯纓給他們出的主意,大部分都是穆君從前在海域上做海盜時就有的想法。
即便沒有神祇相助,伏曜覺得他們最多也就是會多打幾年,多犧牲一些人,但結果卻不會改變。
這個穆君,生來就是要做君王的。
“得快點辦完
這些事,將濯纓尋回來。”
伏曜神色堅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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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經她之手而改變的人間,她怎麼能不親眼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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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海潮。
沉鄴一行人趕往荒海的同時,看似平靜的海麵之下,早已被流光輪帶來的記憶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的人前世今生的人生並無太大出入,這份前世記憶對於他們而言,頂多是得知了一些眾所周知的八卦消息而已,並沒有太大影響。
但對於本就牽涉其中的海域仙族就不同了。
西海龍母整理完湧入腦海中的記憶,隻覺得後怕。
還好這一世赤水濯纓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啊!否則如上一世那樣,他們西海現在豈不是就歸於荒海,怎麼會有今日穩步壯大的局麵?
東海龍王睜開眼,神色也是幾分複雜。
前世的荒海少司命猶在眼前,沒想到這一世,荒海隻不過是失去了一個赤水濯纓,一切竟然就變得如此不同。
至於南海和九澤的百姓,更是民怨沸天。
在覺醒前世的記憶之前,南海與九澤原本就暗中糾集了不少意圖刺殺沉鄴的組織。
雖然他們也知道,四海一統乃是大勢所趨,然而流離失所的是他們,食不果腹的也是他們,這叫他們對沉鄴如何能不恨?對掠奪了他們資源的荒海百姓如何不恨?
然而當他們回憶起前世,這才發現,原來前世同樣是荒海一統海域,但前世一統之後,他們的生活過得反而比從前更好。
鮫紗與鮫珠廣銷三界,換取了豐富的資源。
荒海又仿照上清天宮興修學宮,讓尋常的仙族百姓也能通過考核進入學宮,修習仙術。
哪怕因戰事導致海域仙族人丁凋零,前世的荒海也並未下令強製女子婚配,那位荒海的少司命不僅真金白銀獎勵生育的女子,還設立了孺子室來照顧海域的下一代,而不必讓女子因生育而被困住。
和這一世戰事四起、烽火不休的荒海比起來,前世的一切簡直美好得像個虛假的幻夢。
可他們都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因為一個叫赤水濯纓的質子公主,它們才會發生。
所以,這一世失去了她的荒海,走上了一條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其中最難以接受的,當屬此時的荒海百姓。
荒海供奉著許多神女滄浪的神像,皆是因為當初這位神女曾經與西海龍女聯手,淨化了被魔息汙染的海域,拯救了無數荒海百姓。
然而,當兩世的記憶疊加,他們才驟然醒悟——
這世上哪來第一個與赤水昭粹長得那麼像的神女?
所謂的神女滄浪,就是赤水濯纓,就是那個前世被他們唾罵、視為禍亂朝綱的奸佞的少司命!
當初,她提出的那些什麼變法,被荒海盤踞多年的世族堅決反對,為此給她潑了不少汙水。
尋常百姓哪裡懂什麼政事?隻見她重刑治國,
殺人如麻,哪怕一點尋常紛爭,也要被重刑治罪,世族煽動之下,荒海人人皆認定她心狠歹毒,野心勃勃。
可這一世沒了她的變法,荒海表麵上版圖越來越大,內裡卻越來越亂,亂到今日,已是民怨沸天。
現在再讓他們看到前世,頗有種恍然如夢之感。
前世還在他們身邊叱罵赤水濯纓的人,這一世,竟有大半都已早早橫死,哪裡還有命罵她?
這一瞬,如夢初醒。
他們本以為如今的少君沉鄴,已經是個比那位纏綿病榻的君上要英明得多的君王。
然而和他們本該擁有的前世相比起來,這一世由他治理的荒海卻差得太多太多。
人心似水,民動如煙。
從前擁護著沉鄴的民心,隨著流光輪的倒轉,在不知不覺中便如煙霧般散去。
待他重新回到荒海時,鮫人族的族長與鯨鯊族的族長已經公然叛亂,打著擁護濯纓前世律法的旗幟,要取代如今的荒海君上和少君,帶領荒海變革。
“……簡直瘋了!這些人簡直瘋了!就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記憶,竟然就敢公然叛亂!”
鱗甲衛的副將迎回沉鄴,立刻就向沉鄴報告了荒海今日的動蕩。
“少君,您放心,隻要您一聲令下,我立刻隨柳統領一道平叛!對了——柳統領呢?大司命這傷又是怎麼回事?”
幾個屬官麵色灰敗,無心細說,隻擺擺手將他敷衍了下去,又對沉鄴道:
“少君,此次雖然未能拿下人間界的控製權,但至少,我們將赤水濯纓帶了回來,也不算一無所獲。”
“正是正是,”其中一人取出了一個匣子,“這是另一對牽機蠱,如今海域仙族不是都將赤水濯纓奉若神明嗎?少君以牽機蠱控製住赤水濯纓,必能挽回人心,重振旗鼓。”
沉鄴聽著這些人的話,隻覺得神思極其疲憊。
糾結在腦中的兩世記憶,混合著無法言說的複雜心緒,令他整個人都仿佛浸泡徹骨的寒意之中,就連渾身的血液也要凝固。
牽機蠱。
阿纓。
他自幼看著阿纓是如何被吞心蠱所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蠱毒的束縛,他怎能忍心再用蠱蟲去操控她?
“……收起來吧。”他淡聲道。
屬官一愣,還要再勸。
“叫你收起來!聽不懂嗎!”
沉鄴驀然睜開雙目,溫文爾雅的麵目鮮少疾言厲色地同誰說話,那屬官也是第一次見,驚得立刻慌忙跪下,倉皇離去。
他將落日弓取出,放在了自己的寢殿內。
沉鄴眸色沉沉地望著這把在他年幼時極為向往的絕世神器。
這把弓,不屬於他。
弓的主人,也已對他失望至極。
上清天宮遲早會找上門來,在他們找來之前,他需要想到一個能解他如今之困,又不至於失去阿纓的辦法。
“少君——!”
殿外傳
來侍從來報的聲音。
“雲夢澤和雷澤送來的兩位公主,一個時辰前從荒海逃走了!”
之前還一個勁鬨著要做少君夫人,如今見勢不對,跑得倒是很利落。
沉鄴隻輕輕蹙了蹙眉頭,便道:
“知道了。”
都是一些本就不重要的人而已。
“還有一件事——”侍從遲疑了一下,“流水城外的青蟹將軍說,看到了疑似濯纓公主的身影進入城中。”
濯纓?
沉鄴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昭粹才對。
如今荒海百姓滿腦子都是前世的赤水濯纓,竟會將昭粹錯認。
“若見到了她,將她秘密押送入鮫宮。”
“是。”
不出半個時辰,自以為行動小心的昭粹就被鱗甲衛帶到了沉鄴的麵前。
昭粹看著眼前與她結發的夫君,以及他視線儘頭的落日弓,彎彎唇角笑了笑。
“你喜歡的人,果然一直都是她。”
昭粹與濯纓本就生得像,隻是氣質截然不同,平日倒也不至於被人弄混。
此刻的昭粹心如槁木,笑起來也是冷的,看上去竟有了幾分與濯纓相似的神韻。
“但沉鄴,我不懂,前世你既然喜歡她,與她朝夕相處,為什麼不娶她,又為什麼要來招惹我!”
沉鄴終於從落日弓上挪開視線。
著一身天水碧衣袍的男子仍如初見時那般芝蘭玉樹,麵色柔和,但從前映在昭粹眼中的溫潤卻蕩然無存。
“因為你很安全,昭粹,你是個很容易讓人放心喜歡的人。”
不夠聰明,所以沒有威脅。
不喜歡修行,所以身嬌體弱,即便做枕邊人也令人放心。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張與赤水濯纓六七分相似的麵孔。
她就像他心目中那個可以放心去喜歡的赤水濯纓,所以,前世的他將自己不能對濯纓表露的愛意,全都傾注在了她的身上。
她可以無用蠢笨,可以嬌憨如稚子,什麼都不必思考,隻需要如乖巧的寵物一般任由他飼喂。
他完全不用擔心她的爪子是否會傷到他,因為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昭粹怔怔然聽他說完,那些未儘之語,她也已然懂了。
無論是父親,還是他,都一樣,都是她的飼主。
而她的母親,就是一個自幼訓導她的馴獸師,將她馴化成一隻更容易得到飼主寵愛的動物,然後再精心包裝好送出去。
這就是她受儘寵愛,但又如此愚蠢可笑的一生。
而她的姐姐呢?
昭粹看向牆上的落日弓,姐姐是否早就看穿了她的命運,所以在她說她要嫁給沉鄴的時候,才會用那樣憐憫的目光注視著她。
姐姐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誰,做誰的附庸,因為——
為國做質子,尚且有脫身之日,但做人妻子,卻是這天下最不可脫身的質子。
“沉鄴——!”
從來溫聲細語,嗓音甜膩的少女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喊叫。
“去死吧你!!!”
她握住藏於袖中那把須彌仙境所贈的玉清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朝著沉鄴毫無章法地撲去。
她的另一隻手中則握著一把匕首,似乎想要趁沉鄴被玉清扇定住的片刻刺傷他。
然而沉鄴並未有一絲躲避之意。
“我既會信任你作為我的枕邊人,昭粹,你以為你真的有半分傷到我的可能性嗎?”
昭粹拚儘全力的攻擊,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小貓小狗的打鬨,沉鄴抬手拂袖,欲將懷有身孕的昭粹輕輕推開至一旁。
他的眼神睥睨,全然未將昭粹放在眼底分毫。
此時此刻,昭粹才真正覺得後悔,
她後悔為何在上清天宮時從未認真修習過一日,後悔為何不顧阻攔一心要與沉鄴在一起,她渾渾噩噩一生,如被馴養的牲畜般陷於虛假的幸福之中,到此刻在驚覺,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而已。
為何她殺不了沉鄴!
為何他害她至此卻還能活著!
淚光朦朧之間,昭粹的視野中忽而燃起一縷火光。
焱陽熾熱,如烈日灼目,驟然掀起一陣足矣吞沒周遭一切的火光。
而在這火光之中,昭粹瞳孔驟縮,雙目一錯不錯地望著那個從落日弓中卷著烈火而出的身影。
烈火燒不儘她的烏發與衣袍,隻令她的雙眸如淬火般利得驚人。
她手中無弓,身卻似一把蓄滿張力的神弓,躍入了沉鄴震撼至極的眼底。
倏然幾聲。
沉鄴甚至沒有看清她是何時挽弓,又是何時凝出的箭矢。
待回過神來時,他的手腕已被釘死在冰冷的磚石之中,他被巨大的衝力掀翻在地,連呼痛都顧不上,正欲立刻斬斷箭矢起身迎戰之時——
少女的身形如鬼魅而至,帶著她周身不熄的金烏之火,將他死死壓製在地麵,隨即奪來方才昭粹倉皇之間落在地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直刺入他的背脊,瞬間皮開肉綻。
沉鄴駭然睜大了雙目。
是龍筋。
她要挑了他的龍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