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很多很多的醫書。
拜帝都有名的杏林聖手為師。
或許有一日,她能開自己的醫館,然後在醫館旁,置辦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存上各種各樣的酒,邀請相識的好友共飲。
“……等我老了,還可以收一些女弟子,到時候我教她們醫術,靈胥就教她們識字……”
蛇仙愣了一下。
“你傻嗎?”靈胥白了她一眼,“等我傷好,我就要走了,我可是要修煉成仙的人,你以為我會一直待在這裡嗎?”
三娘子從想象中回過神來,眉眼間的笑意倏然凝凍。
良久,她輕聲道:
“這樣啊……”
輕歎聲化在了幻境內飛逝而過的畫麵中,又停在了某個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一日。
這是靈胥與三娘子第一次分開,傷勢已經痊愈大半的蛇仙需要一味靈芝,因為地勢險峻,她沒有叫上三娘子。
在采得靈芝回去的路上,她聽到了馬蹄聲與幾個男子的聲音。
“……前麵就是望仙村了……”
“望仙村……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
“我聽人說,望仙村有個絕世美人,今日你我兄弟幾人恰好途徑此地,不如去瞧瞧,這窮鄉僻壤是否真有什麼美人?”
“不去,差事辦完,得回去向父皇複命。”
“太子殿下的覺悟果然與你我不同……”
原來是人皇之子啊……
蛇仙看著這群人離她越來越近,為首的少年身上有隱隱約約的人皇之氣。
看來人皇壽數將近,下一任人皇,就是這個……
“小心!”
靈胥看得太專心,竟沒注意到三娘子是何時竄出來的。
她似乎以為蛇仙要被馬蹄所踏,於是情急之下竟衝上前來,將那條金色靈蛇護在懷中。
馬背上的少年瞳孔驟然一縮。
淩亂的馬蹄聲,勒馬的嘶鳴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以及幾個皇子的驚呼聲混在一起,場麵極其混亂。
為首的少年幾次試圖控住馬,但因為他方才那一下拽得實在太緊,馬匹受驚,最後到底將他從馬背上掀了下來,名貴的錦袍在山野泥地裡滾了一圈,勾得破破爛爛,狼狽不堪。
“放肆!”
那少年摔得渾身都疼,怒火中燒地抬起頭來,看向害他墜馬的始作俑者,嗬斥:
“橫衝直撞!你不長眼睛的——”
視線落在那差點被他馬蹄踩死的少女身上時,少年像是一瞬間被人扼住了喉嚨,頓時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三娘子抱著靈蛇,確認她沒事後才抬起頭來,冷靜地瞧著對方道:
“抱歉,救蛇心切,一時衝動,害得公子受傷,你放心,我是望仙村的醫女,若公子不嫌棄我的醫術,我可以替你診治,若你嫌我醫術不好,我可以賠公子一筆錢,公子另尋名醫——您覺得如何?”
濯纓和其他人的視線彙聚在了那個呆愣愣失了言語的少年臉上。
若三娘子隻是與濯纓眉眼相似,那麼,這個看上去已然被三娘子迷得暈頭轉向的少年,則完全就是濯纓的少年版。
父皇。
太子殿下。
濯纓明白,眼前這個,就是還未繼位人皇的太子闕,她的生父。
命運從這一刻,終於進入了她所熟悉的軌道。
太子闕跟著三娘子回到了草廬中,三娘子檢查了他的傷勢,不算輕,但還好沒有傷到要害。
這樣的骨傷,三娘子沒把握,想忍痛給他一筆錢,讓她去前麵更大的鎮子上尋個靠譜的老醫師,然而太子闕卻將錢推了回去。
“你治吧。”
他掃了一眼桌上整齊的醫術,和累得高高的醫案,望著她道:
“沒關係,我相信你的醫術。”
三娘子有些意外,半晌才點點頭。
一開始,靈胥並沒有將這個人皇之子放在眼中,甚至還暗暗嘲笑,覺得這是天上掉下來給三娘子練手的工具。
但很快,她隱約有了些危機感。
這個少年會一瘸一拐地給三娘子折來沾著露水的花,會在被三娘子用拙劣的正骨手法掰得滿頭冷汗時安慰她說沒關係,還會在三娘子熬藥打瞌睡時,悄悄在紙上畫下她難得有點呆的模樣。
這都是靈胥不會做,也完全想不到的事。
三娘子有時候會有氣惱,但有時候又會被他逗得開懷大笑。
她的時間隻有那麼多,要采藥,要看病,現在又要被太子闕分走,留給靈胥的時間越來越少。
靈胥氣得在太子闕要喝的藥裡麵下巴豆。
太子闕畢竟是皇族子弟,對毒藥頗為敏感,並沒有真的喝下去,他拿著藥問起三娘子時,三娘子知道肯定是靈胥的惡作劇。
“對不起……你彆介意,是我的一個朋友開玩笑放進去的。”
“她為何要給我下藥?”
三娘子有些苦惱:“大約……是因為我沒有陪她去踏青?算了,我明日好好安慰她一下吧,我再去給你煎一碗藥。”
太子闕驀然抓住她手腕:
“……什麼朋友?是男子還是女子?”
三娘子意識到他是在吃醋,眨眨眼:“她叫靈胥,你猜她是男子還是女子?”
對於墜入愛河的女子而言,看著心儀之人為自己吃醋,也是一種樂趣。
隨著太子闕在望仙村停留的時日漸久,靈胥逐漸意識到,這兩人之間的火花一起,就如摧枯拉朽的火,燒得旁人根本無法撲滅。
靈胥隻能含恨放棄。
“靈胥,你覺得我的名字好聽嗎?”
靈胥:“難聽死了。”
“我也是這麼同他說的,他就說,既然不喜歡,不如就改個名字叫阿姮吧,姮這個字,就是天上月神的姮,他說我就像天宮裡的月神……”
“其實三娘子也挺好聽的,一生一,一生三,三生萬物,我覺得這個寓意比他那個更好。”
坐在門口台階上的三娘子捧著腮笑,眼角眉梢都是讓靈胥怒火中燒的甜蜜。
她沒有告訴靈胥,在她不在的時候,她與那個人已經對著天地山河拜了堂,但他說這個不夠隆重,不夠正式,他要回趟家,正式讓家裡人向她提親。
但臨走前,太子闕才終於向三娘子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三娘子被嚇壞了,眼底的情意頓時散了個七八分。
“……我之前以為他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而已,沒想到他竟然是太子闕。”
她做不來太子妃,也無法忍受與彆的女子分享同一個夫君。
三娘子搖搖頭,已然決定忘記這個人。
不過他起的名字她很喜歡,她決定自己以後就叫林姮,就當做是對這段時間,對這個人的一點念想了。
蛇仙的傷勢痊愈,不再需要寄宿在阿姮的識海內養傷。
但她擔心阿姮跟著她去帝都會遇上太子闕,所以讓她留在望仙村,而她花了十日往返了一趟帝都,將允諾給她的錢交給她。
蛇仙繞著她的手腕纏了一圈,認真道:
“要做一個真正的醫師,開自己的醫館,再教一大群女弟子,彆趁我不在的時候,去給那個狗太子做妃子,知道嗎?”
阿姮抱著一大堆的金子,眉開眼笑。
“我答應你,我不會的。”
頓了頓,她又輕輕拽了拽小蛇的尾巴。
“真的要走嗎?跟我待在一起,就不能修道成仙嗎?”
“當然了,想要成仙,自然要去靈氣充裕的風水寶地修行,你這裡怎麼修得了?”
眉眼清淡如月的少女輕歎一聲,鬆開了她。
“靈胥,在我老死之前,你要記得回來看我啊。”
飄走的蛇仙回眸看她一眼。
想要成仙,就要了斷塵緣,她怎麼能隨便回到塵世
?
不過靈胥什麼也沒說,就這樣回到了杳無人跡的深山密林中。
之前太子闕出現的那一次,眾人便發現,這幻境中真正的主角並非是濯纓的母親,而是這一世作為蛇仙曆劫的靈胥。
隨著靈胥回到深山中修行,眾人也就再也看不到望仙村的畫麵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結局。
阿姮成了姮妃,太子闕成了人皇帝闕,他們之間橫亙著一個皇後,最後姮妃生下了一個女兒,沒過幾年便從大雍皇宮中消失。
雨師瑤有些無法理解,喃喃出聲: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啊?濯纓公主的母親不是都放棄那個人皇了嗎?那個蛇仙也給了她錢,她為什麼不繼續學醫,跑去當了什麼姮妃……”
說到一半,雨師瑤自己也發現了不妥當,抬眸一看,謝策玄果然用冷冰冰能殺人的目光盯著她。
因為,她這樣一說,就好像濯纓的出生,完全就是個錯誤。
一個除了人皇之外,沒有人覺得正確的錯誤。
在眾人各有心思的打量中,緊抿著唇的濯纓濃睫輕顫,半晌,她語調平緩道:
“她的願望原本就不可能完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在望仙村,阿姮雖然沒有近親,但村子裡的人與她多少都有些親戚關係,再加上她會些醫術,能給大家治病,衝著這份手藝,大家也會對她尊敬三分。
這已經是極難得的了。
但出了望仙村呢?
她的美貌會引人注目,她的錢財更是誘人,更彆提她的前情郎還是人皇之子,當朝的太子殿下。
若他執意要娶阿姮,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出麵做這個惡人,他手中的權勢輕輕揮動一下翅膀,便能夠輕而易舉地掀起滔天巨浪,摧毀她們美好的願望。
這些事,沒有讀過書的阿姮不明白,與世無爭一心成仙的蛇仙也不明白。
靈胥隻知道,待她閉關五年後再出世時,當初的太子闕已經成為了新一任的人皇。
而在他與名門世家出身的皇後大婚的當日,後宮之中,懷胎十月的姮妃也在這一日臨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