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謝策玄在來這裡之前,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兩人之間過於懸殊的地位,不說東風壓倒西風,大家至少平起平坐吧!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你的命。”
謝策玄剛說完這話,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是來英雄救美的,怎麼聽上去像是被買凶來殺她的?
果然,少女眯了眯眼,打量著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人要殺你,你要是不想被殺,就跟我走。”
濯纓:“……”
謝策玄自己也沉默了。
怎麼回事,怎麼越說離好人越遠了?
有點氣惱地抓了抓頭發,謝策玄決定還是彆搞那些花裡胡哨的,帶她脫險最重要。
“我就是謝策玄,荒海那些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能留在荒海,天後下令要將你帶回上清天宮,跟我走吧。”
聽完他的話,濯纓頷首。
謝策玄露出喜色:“你答應了?”
麵白如雪的少女啟唇,淡聲道:
“眾將聽令。”
荒海將士們列隊應聲,聲洪如鐘。
“把他拿下。”
謝策玄:???
-
半個時辰後,被五花大綁的謝策玄由十人押送到了濯纓的幕府中。
天寒地凍,幕府的五個銅爐燃著長明不熄的人魚膏,烘得整個帳內溫暖如春。
然而坐在上首的女子仍然披著一件厚重的狐白裘,濃睫半垂,將碗中藥湯麵無表情地飲下,這才看向捆得結結實實的少年。
他倒是並不慌亂,隻是視線落在濯纓身上是黑沉沉的,像是被捉進籠子裡的野獸,在思考著要如何脫身。
“退下吧。”
副官愣了一下,道:
“都退下?可是……”
“上清天宮的謝策玄與我多年不睦,今日意圖暗殺我,我自然要親自處置,你有什麼意見?”
“下官不敢。”
雖有遲疑,但他與其他人還是很快撤離帳內。
濯纓緩緩起身,走向由跪轉坐姿的少武神。
“你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為何會出手救我?你知道些什麼?”
聽她這麼問,謝策玄怔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
他揚唇輕笑:“你還知道我是來救你的啊,白、眼、狼。”
濯纓知道,以謝策玄的仙力,若他真有問題,方才不會束手就擒,隻有他是真心來救她的,才會不惜被五花大綁,也要留在這裡尋找機會救她。
但濯纓聽了他這話,眉間不自覺地微蹙。
他的口吻,聽上去有些……奇怪的親昵?
捏在手中的那隻筆輕輕抬起他下頜,弱質芊芊的女子俯身凝視他眼底,眸含威懾。
“謝策玄,現在是你在我手裡,注意你的態度。”
謝策玄定定瞧著她陌生而戒備的眼神,腦海裡浮現出她夢中對他溫柔淺笑的模樣。
像是有一隻爪子,在心底時不時地撓一爪。
“態度?方才要不是我出手,你差點就死掉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把救命恩人五花大綁起來,就是你的態度?”
謝策玄語帶挑釁,分毫不讓。
濯纓沉默了。
剛才火光電石間的偷襲,她已經猜到了幾分。
是大司命,他已不能容忍自己再為荒海立下大功,要趁這次鱗甲衛不在她身邊的機會,將她鏟草除根。
打仗這種事,原也輪不上她。
但這一次沉鄴卻因另一處戰場脫不開身,其他人他信不過,唯有濯纓親自出馬才行。
沒想到……
竟然是為她設下的送命局。
不過……
就算她如今已信不過沉鄴,但不代表她就能信得過謝策玄。
濯纓沉默片刻後道:“你沒有理由幫我。”
他來得太巧,救她救得毫無理由,饒是濯纓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任何他突然站在自己這邊的原因。
謝策玄卻並不答話,隻是瞧著她的臉,半晌道:
“你應該已經猜到是誰要殺你了吧,你打算怎麼做?”
“與你無關。”
“真冷淡啊,”謝策玄似笑非笑地道,“是與我無關,還是你也不知道?”
濯纓抿緊了唇。
大司命在荒海地位根深蒂固,不可輕易撼動。
她是荒海位高權重的少司命,但說到底並非荒海仙族,在這裡沒有親族支持,就連唯一背靠著的君上,如今都變得態度模糊。
她表麵光鮮,實際上每一步都如走在鋼絲上。
甚至於,她連一個健康的身體都沒有,她能拿他們如何?
“赤水濯纓——”
就在她出神之際,對麵的少年忽然放緩了語氣,一錯不錯地望向她隱忍不發的眼眸。
他用議論天氣般的尋常語調,對她道:
“你我對峙多年,既然無路可走,你要不要……跟我聯手,殺回荒海?”
女子縱然身軀羸弱,但眼神卻沒有半分軟弱。
她眸光清明的看著他,眼中疑慮顯而易見。
“……我憑什麼信你?你有什麼一定會幫我的理由嗎?”
被捆成粽子的少年偏著頭沉默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
“搞不好……有可能……說不定……我就是對你,一見鐘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