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王也不在,你怎不問來?”
答話的是永福公主,人們都喚她二公主,二公主長得頎長、豐膄,什時候都是神氣活現的。她口中的鄆王是宣宗的長子,永福之所以提到她的長兄,一者他們都是為兄為姊的,(她大姐萬壽公主早就下降為鄭顥妻了)二者她覺得自己和長兄都吃父皇給冷落了。二十幾個兄弟姐妹都住在禁中,可父皇卻偏偏置長兄於宮外,讓他和那些叔伯兄弟們住在十六宅。本來給她的駙馬,父皇卻給了四妹廣德,她怎麼不氣?
阿霞自然知道這裡麵的情由,連忙低下了頭。
永福睬也沒多睬她,率著阿弟、阿妹就往廊上去。宣宗瞥見兒女們過來了,便朝他們做了一個等候的手勢,繼續和楊玄翼說話“玄翼,汝祖爺是個大德呀,古聖雲,大德者必得其壽。鮐背已至,期頤不遠嘍!”楊玄翼惶恐道“楊誌廉狗馬微賤,如何當得一個‘德’字,苟延至此,也是沾了天家的恩澤,整日介將聖神文武皇帝(即德宗)當佛號念,念著便又哭又笑,精神也有了!”宣宗道“這便是你祖爺的德了,君有君德,臣有臣德麼!”又道“玄翼,要好好細體其意!”
楊玄翼柔柔地應承了,他當然知道大家要他體的意思。聖人適才先問了他父親,然後再問他祖父,這個先後便是皇帝的意思所在了!他的養祖父楊誌廉在貞元末任中尉時“驕縱招權”,曾讓德宗皇帝很是頭痛。而他的義父楊欽義做過武宗皇帝的樞密使,又做了宣宗的右軍中尉,卻一直是被同類目為“懦怯,”惱他不敢兜攬事,怪他“墮敗舊風。”聖人在語言上沒有輕重,卻聽得出來他是極滿意他的義父的,不然他也到不了大家(指稱皇帝)的跟前來。
宣宗和藹的笑了笑,示意他退下,這笑裡還帶著一種“不得不結束談話”的歉意。楊玄翼流矢遠遠地退到一邊,永福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沒來由地狠瞪了他一眼。
宣宗把幾個小兒小女摟攏在身邊,看著二公主問道“永福,那些彩帆可是你使弄的?”顏色明顯不和悅了。永福把臉一仰,蹙眉道“我的?沒準是義和、饒安,七妹、八妹的!”四個妹妹都麵麵相覷,委曲地望向宣宗。
“這是什話!”
看著父親那泥神似的臉,永福未言先笑起來,道“父皇哪天高興了,不就把它賞給五妹、六妹了嗎?”宣宗本想訓責她一番,說她用度過奢,鋪張浪費,可一見這話頭,他的話也隻好咽了下去,她也不吃教訓的。其實也非自己慳吝作態,這些年雖則歲入近千萬,可每年常費猶差二三百萬貫!便問道“永福,最近可去見過鄆王?”永福道“見過。”宣宗道“同昌如何?還是不能說話?”永福搖搖頭,道“兄長終日思慕父皇,神思勞瘁。”宣宗不耐煩,打住永福的話頭道“叫他看顧好同昌的病,這孩兒苦,也不知是什因果!”宣宗拍了拍第十一女的臉頰,他的孫女與她都是十一歲。
永福道“兄長也苦!父皇,同昌不能說話,誰都掂記著,可兄長呢,誰掂記過他?”宣宗手上推了推,道“都玩去吧!永福,,告訴鄆王,讓他先做好一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