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上:白雲溶溶翻惡浪,瑞雪紛紛降美人(2 / 2)

李鄠複安南,愛州土蠻首領杜守澄是出了大氣力。這廝卻也不為朝廷,與朱道古一般的算計,要自做安南都護,因著南詔俘虜給南詔王上表,但使他鎮安南便儘殺城中官軍歸附,不想卻吃李鄠察知了,先動了手。現在愛州土軍兵馬使杜守濁便是他兄弟,愛州之蠻無有不從的。

驩州蠻酋喚作區烏,不知如何吃南詔扶邪都統趙諾眉殺了,現今州中大酋數扶邪縣令麻光高部,南詔拓東節度使楊緝思攻殺蔡襲一役,這廝曾押五六千蠻兵往助。

峰州土軍兵馬使便是林西原七綰洞洞主李由獨,累世忠順,輸租稅,助防冬兵守戍,李涿在鎮時,峰州刺史以為不如罷防冬兵,專任李由獨。楊緝思誘之,以外甥妻小男李溠龍(溠音炸),李由獨便降了南詔,南詔乃得肆毒於安南!諸州之蠻也數這李由獨勢大,麾下號有蠻兵十萬,其三子李浸龍、李波龍、李溠龍皆有勇名,蠻中號為三龍駙馬!範昵些圍邕州,六萬人馬峰州蠻居其半!

張節度說他非無勇,隻是乏計,安南城池堅固,段酋遷為人持重,隻是坐守不動,他是無可奈何!且將士也畏蠻勢大,不願進討!”又數說了諸鎮兵力及都將姓名才住了口,他稟事總是如此,有條有理,有頭有尾。

高駢點頭,卻問道“持中,浸波溠可有出處?”王殷想了想道“有的,《周禮·夏官·職方氏》豫州,其浸波溠!”高駢道“是了,我想來必有出處的!李名山(李涿字)誤國不小,惜哉!李太師(西平郡王李晟,死贈太師,李涿之祖父)、李司徒(涼國公李聽,死贈司徒,李涿之父)竟有此子孫,辱沒不小!汝當謹記!”高潯拜下道“孫兒記下了!”

高駢問道“張公可說及了李驃騎?”高潯道“並無說及,隻說韋驃騎賢者!”高駢道“看來李氏頗有來曆!允德,長安中貴可有李姓者?”李迪便道“有的,左軍神武軍軍使李道雅!”他是高駢舊年的好友,父親是神策軍校,他卻好文,一心要舉進士,到如今卻依舊是一名不沾,因此人也變得沉沉鬱鬱的。吃高駢強拽了來觀海的,一路上話便不多。

高駢將頭搖著一點,道“走,往軍中看看去!”王殷看他似有眉目,便又問。高駢笑道“間之招之!群蠻若能為我所用,則南詔不足破!然間之在我,招之在我,彼疑不疑,降不降,則不在我!故未可先言成敗!若間之彼不疑,招之彼不降,則需惡戰!海門之軍如何尚不知,邕州之軍一時難用!”往城上營中看了一回,高駢心中也有了結論,海門之軍也用不得,一者是無戰意,二者便是人馬烏合,三萬二千人來自十四鎮,土音各異,惡戰時如何布陣齊力!

第二日晨參,李維周攜著韋仲宰一早便過來了,與高駢一起受了拜。高駢一一點了名識了麵,便道“爾等無憂出戰,蠻勢大,且休養以待隙!”李維周肅著臉將頭一點,道“此乃不昏!”高駢道“雖則如此,戰不可忘,蠻一旦突至,素無準備,何以應猝?自明日起,凡不在值之軍,日於校場操練,聽鼓而集,吹角則罷。一不如法,責而宥之;再不如法,係而杖之;三不如法,徇而斬之!一旬休沐,兩旬一宴,爾等可知了?”眾將拜出應道“知了!”高駢再問“可知了?”眾將再應道“知了!”三問三罷,說了些細節,散了。

第二日四更鼓響,高駢便下了地,梳洗罷了,在小廝的伺候下裹了久不穿用的明光甲,也不吃酒食,提了長劍,打馬直奔校場。此時高潯早已在校場列了旗鼓,燃了油炬。高駢馳到講武台下,下馬登台,拄劍而立,不略作休息,便下令擊鼓。此時五更鼓未響,眾將士猶在夢中,及聞鼓聲,紛紛跳起,穿衣裹甲,掇槍摸刀,人尋夥,夥尋隊,混亂不已。及鼓聲止,猶有三分之一未到。高駢一臉肅殺,一動不動,待眾都將皆報已集,他才開口嚷道“軍者,因敵而動!敵者,乘隙而動!何謂隙?城壕有缺為隙,人心無備為隙,敵無時不可至,我等豈可以五更為安?可知了?”

“知了!”

“可知了?”

“知了!

三問三答後,高駢又道“明日鼓聲止而未到,差一刻者杖二十,差二刻者杖五十,差三刻者杖一百,可知了?”又是三問三答,接著便申明軍法,申一條,核問三過。過後才是操練,說了細節,三問三答之後,軍分左右,中劃界河,高駢便揮旗指揮,進則鳴鼓,退則吹角。左軍迫近界河而退,右軍迫進界河而退,是為一合;旗再揮鼓再鳴,左軍再進而止,齊搠刀槍三次,右軍再進而止,齊搠刀槍三次,兩軍齊進,界河一交便齊退,是為二合;兩旗齊揮,左右軍齊進,至界河交兵格擋喊殺,角鳴,兩軍齊退,看旗再返軍至界河,再齊搠槍三次,是為三合。三合之後又是三合。練兵之法,總是大同小異的,這些對諸鎮將士而言並不難,難的是步伐齊整、動作齊整,最難的是與他鎮的齊整。當日近午而罷。

第二日卻是五更鼓,也有挨了杖的,將昨日所申軍令又申了一過,又是與昨日相同的操練。第三日是三更鼓,還是有四五人遲到,因著兩日已反複申令,吃斬的也不喊冤。過後,李維周倒鬨了一場,責他暴虐士卒。高駢還是以靜持心,佛臉相待,不爭不論,我行我素。士卒但能飽食暖衣,無傷無病,半日操練實非苦事,至於賞罰,既已申明,便不得不行。非此安能勝南詔數倍之眾?

上一頁 書頁/目錄 沒有了